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连琋说好两天就是两天。
官道上,他还是穿着来时的一身,淡蓝『色』的衣裳,黑『色』的斗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
“你跟我走好不好?”
他双臂紧紧环抱着她,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上,像个不想上幼儿园的小孩子,可怜的哀求。
君悦拍着他的后背,无奈道:“你又开玩笑了。”
他的身份,决定了他不能在此久留。她的身份,限制了不能随意离开。
“那你送我到栗水诚。”
君悦轻轻摇头,“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栗水诚都是姜离的边界了,一来一回要好几日呢!她已经离城三日,不得不回去了。
都是各有各的责任,各有各的身份,任『性』不得。
清晨的天空中,有燕子掠过,那尾巴像一把锋利的剪刀,直剪开现实的残酷,剪开两人的恋恋不舍。
连琋放开她,却抓着她的手不放。“君悦,你可别把我忘了。”
“忘不了的。”君悦『摸』向自己的腰间,湖蓝『色』的宫绦垂挂。
他仰月唇一勾,像是得到承诺了似的笑了。“其实我觉得普通人的生活也不错,下次咱们一起过的时候,我一定听你的,好好赚钱。”
“就你个败家子,我还指望你赚钱。”得等到猴年马月啊!
两人故意说得轻松,把离别的时刻不要演绎得太过沉重。连琋放开她的手,道:“等我,我会再来的。”
君悦只是笑笑,点头,不答。
“你得看着我走了你才能走。”他要求。
“好。”她答应。
他转身上马,回头对她一笑。
这笑,可真是温暖了时光,倾城了天地。这笑暖得像此时的太阳,干净得像晨间的『露』水。
然后,他带着这笑,绝尘而去。
每次分别,他都会这样笑,就像在芳华苑临别的那一夜,让她记住一辈子。
君悦脚步不自觉的上前移动两步,似乎要追逐着什么,却也不知道要追逐什么。
他承诺,他会再来。可这再,又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异地恋,其实真的很苦。
尤其是在没有网络没有电话没有视频的年代,两个人之间的联系便只是越界而来往去的一封白纸书信而已。时间久了,真的会将对方的样貌忘了。
“少主。”房氐上前来,眼神躲闪的问道,“要不要属下去给您抓副『药』?”
君悦蹙眉,“『药』?什么『药』?”
“避,避,避子『药』。”
“哈!”君悦瞬间满脸黑线。“避你个头啊,人家还未成年呢!”
她就算再饥渴难耐也不能对未成年下手吧!
哦,不对,过了年人家已经十六了,怎么能算是未成年呢!
这么说,是可以的呀!
啊!君悦懊恼,怎么就错过机会了呀!啊啊!
房氐不知死活的再问了一句:“所以你们这几日同榻而眠,什么也没,发生?”
君悦两耳孔呼哧冒着热气,握紧拳头咬紧牙根,一副要杀人的样子瞪向自个没眼力劲的属下。
你丫的能不能哪壶不开不提哪壶啊?
房氐猛然感知前方传来的杀气,果断的说了一句“我去牵马”后,迅速逃离。
君悦看着他落荒而逃的样子,不知怎的竟扑哧一声不怒反笑了出来。搞什么啊,搞得她很想那啥似的。
她看向连琋离去的方向,那里已经没了踪迹。那个少年说会再来,所以她等。
无论多久,她都等,因为他值得等。
未来如何她不知,只是现在这样,还是她能接受的。
清晨的暖光淋下,临道的枝丫上已经吐了嫩芽,春到了。
她走过去翻身上马,道:“走吧!去你说的那片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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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林里,流星流光已经在等待。
君悦走到他们跟前,环顾着四周,问道:“人就是在这消失的?”
“是。”流星道。指着前面,“那晚我跟在他们后面,大概隔着五十步的距离。到这里时,他们突然的就不见了。”
君悦看着前面一条狭小的上山路,路两旁的野草杂『乱』且高,漫到小路上,小路变得更窄了。
“你站在这。”
她让流星站在原地,然后按照他说的往前走了五十步,转头再看身后的流星。
白天光亮充足,自然能将人看得清楚。晚上视线受阻,肯定看得不真切。
可一个在前面走,一个在后面跟,就算看不见,也总能听到走路声的,总不至于跟丢呀!
此处林木葱翠,野草拔高,又只有一条路并无分叉。如果人钻进了草丛,也一定会有声音。
君悦抬头看向树上,难不成上树了?
流星知道少主所想,于是走过来主动道:“那晚属下也曾这样怀疑,于是上去看过,没有任何痕迹。”
君悦看着前面的两颗椿树,树干粗壮。一棵高大茂盛,一棵却已经被人锯了,只剩矮矮的一个树桩。树桩旁有砍刀的痕迹,痕迹很新,应该是刚砍的。数了数上面的树圈,少说也有三十轮。
她后退两步看着,微微蹙眉。
流星不可置信道:“这棵树,有问题?”说着,拳头砸了那高大的一棵两下,“咚咚”结实得很。
君悦摇头,“我说不上来。”她伸手,“把你腰带解了给我。”
“哈?”流星吓了一跳。荒郊野外,解人腰带,这这这怎么听着有点......
君悦不耐烦道:“快点。”
想什么呢这一个个的......
“哦哦哦。”流星赶紧解了腰带给他,然后一脸懵『逼』的看向自己的兄弟流光,紧紧抓着自己松松垮垮的衣袍,眼神中带着戒备。
君悦接过腰带,上前去蹲下,将腰带绕着被砍了的树桩一圈,然后又绕了它旁边还没被砍的树根一圈。
三人不明所以。流光道:“少主,你这是干嘛?”
君悦眼中疑『惑』,站起身将腰带递还给流星,口中道:“周长竟然是一样的。”
“一样怎么了?”
君悦解释道:“一般两棵树紧挨,必定有一棵吸取的营养多一棵吸取的少,所以两棵中应该是有一棵比较粗大一棵比较矮小。可是这两棵,长得几乎一样大。”
流星系好了腰带,道:“这也不奇怪啊!缥缈林中不是就有这样的吗?”
不过营养是什么东西?
少主又说了他们听不懂的话。
“也许是我想错了。”君悦拍拍手,“派个人守着这里。”
“是。”
“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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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他跑去卖鸡蛋?”
吕府中,吕济生不可置信的听着手下的汇报,惊道:“还带了个傻子弟弟?”
“是,当时好多人都看到了。”手下如是道,“属下还让周围的人描述了那人的样貌,的确就是世子无疑。”
吕济生直言荒谬,“君悦哪来的弟弟,还是个傻的。”
“但君悦就是这么对人说的,而且他弟弟看起来的确像个傻的。”将打听到的情况说出来。“君悦正在卖鸡蛋,本来是五文钱一个,结果他傻弟弟一上去就喊一文钱一个,导致众人哄抢,把君悦吓得措手不及。”
虽然没亲眼见过那场面,但想想也觉得好笑。
吕济生却是摇头,“君悦不可能有弟弟。”
“难不成是他哥哥?”
“更不可能,君鴌的遗体我们都见过,确信死了无疑。”又问,“可知他那傻弟弟长什么样?”
手下摇头,“据说他裹着一块黑巾,全身上下包裹得很严,只『露』出一双眼睛。但那双眼睛生得真是漂亮。据人描述,像琉璃一样,干干净净,闪着亮光,让人一看便难以忘记。”
“一双眼睛而已,有什么用。”吕济生头疼,这世子怎么越来越是个『迷』了?
但也因为他身上这种匪夷所思的『迷』,让他更加怀疑自己的手下,就是他杀的。
“那天早上出宫的人,你们也没有看清楚样貌是吗?”他问。
手下道:“是。”
都是看不清样貌。
不,不是看不清,而是不能被人看见。
那么那个不能被人看去样貌的所谓的傻弟弟,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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