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展与公孙柳轩说完事,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的院子。
院子里,公孙盈早已在等候。
公孙展很意外,“姐姐怎么不睡,等我有事吗?”
公孙盈嗯了声,“外面的吵闹声都传到府里来了,我来找你你又不在,想来定是出了大事。能告诉我到底是出什么事了吗?”
公孙展没有详说,只略略道:“世子要抓最近几起人命案的凶手,请我过去帮忙。”
“那凶手是谁?”
“是铁匠铺一个打铁的。”
公孙盈惊疑,“不是王家。”
“不是。”公孙展道,“王家和我们家,都成了别人愚弄的对象。”
公孙盈淡淡哦了声,而后又一笑。“王家和公孙家,竟然被人愚弄了,对方也真是有本事。”
谁说不是呢,百年世家,姜离赫赫有名的名门望族,竟然被人愚弄了,出去都不好意思提这事。
公孙展沉『吟』了会,道:“姐姐,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他想,也许这个他自己不明白的问题,也许女人能给他答案。
“什么问题?”公孙盈好奇。什么问题能难倒他聪明的弟弟?
公孙展道:“我最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总是不轻易的想起一个人,见不到他的时候想他,见到他之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公孙盈扑哧一笑,接了话:“是不是总喜欢盯着人家看,想要靠近她一点。看到别人对她好,心里会不舒服。”
“对,就是这样。”
“我的傻弟弟哟!”公孙盈笑道,“你这是喜欢上人家了。”
这话带给公孙展的冲击,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喜欢?
“哪种喜欢?”公孙展蹙眉问。
公孙盈斜了他一眼,“还能是哪种喜欢,男欢女爱啊!”
“姐姐确定?”公孙展不确定的再问一遍。
公孙盈笑盈盈道:“千真万确,你们男人在感情方面本就迟钝,你更迟钝。你不喜欢人家姑娘想人家干嘛?你不喜欢人家姑娘看到别人对她好你心里吃醋干嘛?”
她凑近他,揶揄问道:“说说,是哪家姑娘?姐姐帮你把关把关去。”
“没。”公孙展端起茶杯喝了口,隐藏去了内心的尴尬。
公孙盈不放过他,“还说没,脸都红了。哪家的姑娘入了我弟弟的眼,可真是有福气。”
福气?
未必。
难道他真的和公孙博一样,也好男风吗?
不,他一直鄙视这种风气的,觉得两个男人......真的很恶心。
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感觉的呢?
下棋那次?
还是他救了他那次?
还是更早?
但不管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感觉必须到今天中止。他不要喜欢上一个男人,他还有责任有抱负有野心,他不要被这种伤风败俗的感情所累。
对面,公孙盈还在穷追不舍:“你快说呀,是哪家的姑娘?”
他随便说了个名字:“萧婧婻。”
“原来是萧家的三姑娘。”公孙盈点点头,“那姑娘我见过,知书达理,品貌端庄,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倒是与你相配。行,姐姐明天帮你问问人家口风去。”
公孙展看着姐姐兴致勃勃的样子,也不想扫了她的兴,任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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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悦中毒活不过五日的消息,以赋城为中心迅速向四周扩散。东往吴国,西往蜀国,南至楚国,北至恒阳。
兰若先耷拉着一张丧脸走进含香殿的时候,平日里总是笑脸相迎的宫女太监没一个有心思鸟他。
上了台阶,跨过门槛,进入殿内。到了飞罩下,便看到那个少年仰躺在美人榻上,视线落在窗外的天空上。
她曲着腿交叠,身上盖了条皮『毛』毯,两条手臂放在腹部位置,看起来很惬意。
她和平日看起来,真的没什么不同。
可她,就快死了。
“回来了。”
少年视线依然望着窗外,淡淡道。
“嗯。”兰若先垂着一张脸走过去,在榻边坐下,支支吾吾:“我...我...”
“没拿到。”少年肯定。
“嗯。”娃娃脸头垂得更低,搅着十根手指。“我问了一晚上,她就是不说。”又忽的转过头来,执拗道,“君悦,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我当然不会死。”君悦坚定道。
兰若先眼前一亮,“你有解『药』了?”
“没有。”
“那就是佳旭找到办法救你了?”
“没有。”
兰若先手臂撞了一下她的腿,“那你怎么知道你不会死?”
君悦转过头来,定定看着他,道:“因为我相信,老天爷把我弄到这里来,就不会轻易让我死。”
主角哪有那么轻易死的。
“切。”兰若先撇撇嘴,“说话怪里怪气的。老天说,我还是皇族后裔呢!”
君悦伸了个懒腰,将手臂放到脑后。“其实这样也不错。你看,早上不用天没亮就起来,看书啊跑步啊练剑啊的,也不用去承运殿听一帮人叽叽喳喳。这睡觉睡到自然醒,躺在这脑袋放空跟你拌嘴,不也是挺好的。”
兰若先别过脸去,“好个屁。”
这一别过脸去,就看到了站在飞罩下的南宫素寰。
两人四目相对,南宫素寰走过来,对兰若先道:“你也一宿未睡,也没用早膳,先去吃点东西,睡一觉吧!”
兰若先扭头过一边去,像个闹别扭的孩子。
君悦腿踢了一下他的后背,“去吧!吃饭休息,下午继续去帮我问问,能不能把解『药』讨来。”
兰若先瞪她,“你轻点。”
君悦保证,“好,我下次轻点。”
“那我去了。”在得到她点头后起身,挪着步子走出去。
到了飞罩下,他又转身,执拗道:“君悦,要是我住在宫里,肯定不会让你中毒的。你给我好好活着,你要是死了,我也跟着你死。”
说完,跑了出去。
君悦看着他消失的地方眨了眨眼睛,这誓言是不是发错对象了?
南宫素寰坐在刚才兰若先坐的位置上,道:“他是不是知道你的身份了?”
君悦想,“应该是吧!”
“怎么知道的?”
“不清楚。”
南宫素寰道:“看起来他喜欢你。”
君悦道:“可我不喜欢他。”
听着真是绝情,又任『性』啊!
似乎被那个沉重的话题所感染,任何话题都不显轻松。关于喜欢不喜欢这个话题,说完了也就完了,没有欢笑也没有叹息。
室内突然变得有些沉默尴尬,安静出奇。
好一会,南宫素寰躺下来,君悦挪了挪身,两人同望着房顶。
南宫素寰问:“君悦,你怕死吗?”
君悦道:“怕啊!死了就没呼吸了,会被埋掉,会生虫,会发臭,会腐烂,两三年之后变成一堆白骨。”
“我也怕死。”耳边传来声音。
君悦轻笑,“姐姐不会现在死的,你还有大好年华,将来会嫁人,会生子,会白头到老,这才是人生。”
可怜她活了两辈子,每次都到谈恋爱阶段就结束了。从来没有相夫教子,白头偕老。
君悦扑哧一声笑,“总觉得我们两个十几岁的在这谈论死不死的话题很奇怪。”
南宫素寰偏头看她,“我觉得也是。”
然后,两个女孩,相视笑了。
殿内尴尬的气氛一下子被这笑声瓦解,空气随着燃烧的炭火暖暖流动。清晨的阳光洒下,给了院子里桃枝上新吐的嫩芽足够的光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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