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黑斗篷的女人跑了大半个赋城,赶在官兵的前面通知了所有人,这是她的最后一站:府衙。
她要通知的,是里面的师爷。
府衙的正门,她进不去,所以只能来到后门,用他们的暗号在黑夜的空中发出几声,紧接着后门就开了。
女人亮了令牌,道:“马上撤离,君悦已经发现了我们。”
师爷一惊:“那其他人呢?”
“我已经叫人去通知,有的估计已经被抓,有的想必已经逃脱了。我们也要马上走。”
“哦,那我去收收拾一下。”师爷说着,转身要向内里。
女人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收拾东西,等君悦赶到城门,我们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师爷道:“那行,我们坐马车过去,相信应该能快点。”
“那更好。”
马车从府衙的后门而出,哒哒踏上了青石路。车辕外的一盏灯笼,照亮了前面的街道,陪伴着他们走上逃生的道路,驶向前面的那座城门。
路上又遇到了两个自己的同伴,四人一同往北城门而去。
“怎么回事,君悦怎么突然就搜捕我们了呢?”其中一人问道。
斗篷女人道:“我也不清楚,她下午的时候身体不舒服一直歇着,到了晚上年有为来了,她就匆匆出宫,黎镜云还调了仪卫司。我进了她书房,发现一张地图,地图上标注着我们的人所在的地址,几乎囊括全部。我心知她已经发现了我们,这才出宫报信。”
另一人道:“可他到底是怎么查到我们的?”
女人道:“这一点我也不清楚。”
马车外的师爷道:“我真是难以相信,就凭他也能查到我们,而且一下子全部都查了出来。我们可是经营了几十年了呀!”
女人道:“你们太小看她了,她做事喜欢出其不意雷厉风行。自从她回来之后,我到现在都没『摸』透她的脾气。”
“妈的还以为是个傻子软柿好捏呢...”
马车内传来骂声,伴随着车轮子的轱辘声,一路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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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浓,城门口很暗。城墙下两旁的火盆燃烧着大块的木柴,火势虽大,但火光却不足以照亮很远。
马车到达城门一百米之外时,四人同看去。见城门口有几人站立,光线太暗看不清楚。
“应该是我们自己人。”师爷道。欲要赶车上前。
“等等。”女人阻止,“还是小心为妙。”
车内一男人道:“我看应该是安全的,如果是官兵,怎么可能就那几人,也没有点火把。”
众人最后一致觉得安全,师爷继续驾车前行。
八十米,五十米,三十米...
不对,那不是自己人。
最中间的那人,他们认识。
师爷忙勒住缰绳,打算掉头就走,然为时已晚。
马车后涌出一批官兵,长枪在前,拉开架势,堵住了去路。同时前面的城墙下一队官兵纷纷点燃火把,瞬间将城门照亮如白昼。
白昼火光下,那个身穿白衣披着蓝『色』斗篷的少年英姿飒爽,夜风下肆意张扬,深邃的双眸紧盯着前方波澜不惊,霸气侧漏。她身量没有旁边的公孙展和年有为高,但那气场让人一看就知道,她控制着全场。
四人同时闪过念头:完了。
“下来吧!”少年道,“让我见见,你们的真面目。”
四人自知反抗无望,于是相距下车。双方就在相距三十米的两端,对话。
“能够两次利用我,你们也算有本事。”君悦朗声笑道。
她的视线落在披着黑斗篷的女人身上,嘲讽一笑。“香云,我待你不薄,为什么?”
身披黑斗篷的女人笑了一下,抬手揭下头上的斗篷帽,『露』出清秀的面容。“世子,对不起,各为其主。”
一句各为其主,解释了一切。包括谎言,潜伏,牺牲,背叛。
君悦挑眉,明了,释然。
“世子恨我吗?”香云问道。
君悦道:“恨谈不上,你都说了各为其主,我尊重你的选择。可我也非大度之人,你今日所为,我永远也不会原谅。”
“原就是奴婢对不起世子,不敢求得世子的原谅。”
身旁三人见他们叽叽歪歪的浪费时间,师爷不耐烦道:“跟他费什么话,咱们直接杀过去。”
“你斗不过她的。”香云忙阻止道,“这么多官兵,你要如何杀出去?”
“总比等死的强。”另一人愤道。
师爷又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香云沉思了会,道:“让我来吧!”
人上前两步,问向对面那个自信张扬的少年:“奴婢能问少主一句,你到底是如何发现我们的吗?”
君悦不答反问:“在我回答你问题之前,我能先问你你们又是在这座城呆了多久吗?”
香云没有回答,若是回答了等于是告诉她组织的历史。
君悦也不在乎她回不回答,自顾道:“两年,十年,二十年?无论是多少年,对于这座城来说,你们都是外来者。
你们自以为藏得天衣无缝,足够了解这座城。可你们别忘了,那些世世代代生活在这座城的人,他们比你们了解千倍万倍。
你们知道城西的破庙今天多了哪个乞丐吗?你们知道今天哪家死了个老人吗?你们知道今天哪家店铺开业了吗?”
她自问自答:“不,你们不知道,知道也不是全部都知道。可是有的人,他们全都知道。他们了解这座城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人。你们觉得,你们藏得住吗?”
四人怔怔的听着她的话,抑扬顿作,端是悦耳。可是他们的后背,却生生发凉。
有一种跳梁小丑的感觉。
公孙展悄悄倾身向君悦,低声道:“没那么厉害。”
“闭嘴。”君悦低声叱喝。打心理战懂不懂。
她接下来忙着收权,可没精力去对付这伙人。不吓吓他们,让他们心生畏惧,又会肆无忌惮的在她背后捅刀子。
她也没天真到以为抓了这一批就不会再来一批,就像她建立蜂巢一样,若是站点被毁,她还是会重建。
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她要对付三大世家,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对付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们沉寂一段时间。
眼前一片黑暗闪过,脑子眩晕,君悦极力的克制自己不让身体摇晃。
最近是怎么了,总是出现这种情况?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的前兆吧!
人真是奇怪,总是怀疑自己有病。
定了好一会神,这种感觉才散去。
君悦继续道:“其实我还要谢谢你,因为有些人有些地方我们也没发现,还是你带我去找的。”
“什么?”香云惊讶。
直到现在她才反应过来,“你早就怀疑我了。”
君悦微微摇头,“上次我去黛香绫香囊店抓人,他们却先一步跑掉了,当时我就怀疑有人通风报信。直到你们两次利用了我,才让我确定这个人就在我身边,他非常了解我,知道我的每一步。我有怀疑,但我没有明确的怀疑哪一个。”
“所以你书房里的那张地图,是给我看的?”
所以年有为匆匆赶来,她匆匆提着剑出宫,也是演戏给她看的。
她只是引蛇出洞。
而她,居然傻傻的落入她的圈套中,傻傻的带着她找到组织的人。有些人可以不暴『露』的,有些地址可以不被发现的,都是因为她。
“呵,哈哈......”
黑夜的上空,传来她讽刺的笑声。也不知道是在笑自己傻,还是笑对方的狠绝。她到底还是低估了这个少女的城府。
君悦冷眸深邃,沉声喝道:“带走。”
“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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