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气氛一时凝重,众臣谁也没有说话。
了解此事的官员相互看了同伴一眼,皆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疑『惑』、恐惧。这个消息一直封锁得很死,以为没一个人逃出当地,不想还是有漏网之鱼。
岑阁老信誓旦旦的说没事,妈了个吧唧,人都到陛下跟前了还叫没事吗?
站在最前的永宁王看了信安王一眼,后者面『色』如常,一贯清冷的气息不掺杂任何温度。
两刻钟后,肖璠匆匆回来,神情慌张道:“陛下,臣去晚了。臣到的时候,所有难民都已经......”
他停顿了会,吊起了殿内所有人的脖子。
“已经毒发身亡。”肖璠补充了完整一句话。
“什么?”齐帝猛地一拍龙椅把手,怒气已毫不掩饰。“京畿重地,竟然有人公然毒杀,简直罪大恶极。”
连城清冷的面容微微一怔,『露』出淡淡的疑『惑』。
先前道出消息的俞官员惊道:“都死了,那那我的家人呢?”
肖璠道:“俞大人放心,您的家眷不与难民同食,所以毫发无伤。”
俞官员拍着胸口松了口气,紧接着立马跪下,哭求道:“请陛下下旨,彻查此案。以平民怨,以安亡魂。”
而后又有几位官员跪下,请求道:“请陛下彻查此案,以平民怨,以安亡魂。”
然后,没跪的官员也只得跪下,违心请求:“请陛下彻查此案,以平民怨,以安亡魂。”
地方官隐瞒不报,又烧杀百姓,如今在天子脚下又出现了杀人灭口,这是对皇权的挑衅和蔑视,齐帝怎能不查。
且不出几天,这案子定会传遍整个京都,乃至整个齐国,若是不将凶手绳之以法,何以安民心。
散朝后,连城去琉璃宫给芸贵妃请安。
芸贵妃惊讶于连城的陈述。“你说什么,人不是你杀的?”
连城摇头道:“我的本意,是将那批难民送到父皇面前,又怎会去杀他们。”
“不是你,那到底是谁?”芸贵妃说完又松了口气,“不是你也好,不然查到你身上,后果可就严重了。”
连城却道:“不是我,反而更让我害怕。”
难道是蜂巢下的手?
念头一起,连城很快的否定了这个猜测。君悦不会轻易的『插』手恒阳之事,她只是搜集情报而已。
芸贵妃一怔,“你的意思是?”
“我把人带进京,再送进俞府,这事被人察觉了去也说不定。或者他们杀了难民,从而以此做另一番文章,来掩盖雪崩的真相。最后风向会指向谁,我也不敢肯定。”
“那你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敌暗我明,在不知对方动向的情况下,以不变应万变。”
正说着,有宫女匆匆进来禀报,说是陛下在勤政殿突然晕倒,人抬回太清宫去了。
这消息吓得连城和芸贵妃一跳,二人匆忙往太清宫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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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阳之事,君悦在两天后收到了蜂巢传回来的消息。
书房里,君悦一一看着信笺上的弯弯曲曲拼音,手指摩挲着腰间湖蓝『色』的宫绦,呢喃着一个名字。
“连琋。”
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指,是富贵人的手。它只适合养养花弹弹琴,除了白『色』,不该沾染其他的颜『色』,尤其是红『色』。
尤其是,他现在的所作所为让她有些不解,他到底想干什么?
“少主,齐帝的情况怕是不容乐观。”房氐道。
君悦将手中的信笺放在火苗上,瞬间成灰。“雪崩一事引发的一连串血案,对皇上的打击不小。再加上他身体本就风中残烛,能撑到今日,已算是不容易了。”
“若不是那龟延金丹,他应该能活得更久。”房氐略微惋惜。
君悦凝望着香炉中只剩下灰烬的信笺,深邃的双眸黑如地底的寒潭。
有些人就像山竹一样,不剥去外壳,你又怎知里面是什么颜『色』。
连城,你也真的够狠。
连琋,你也不赖。
你们两兄弟都狠,谁也不比谁逊『色』。
“杨一修的事情还是没有眉目吗?”君悦岔开了话题去。
房氐道:“没有。他出了城后我们的人就跟丢了,一个月之后太安传来消息说他已经回了太子府,还是深得启囸的信任。”
君悦一惊,“连我们的人都不知道他怎么回的太安?”
“是。”
君悦呵的一笑,“看来他背后的人可真是了不起,能够避开蜂巢的人将他送回太安去。”
原本想顺着杨一修这根藤,找到他背后的瓜,却没想这根藤竟断了。
不过也没关系,只是断了而已,又不是腐烂了。只要他人还在,就一定会『露』出马脚。
只不过暗中一直存在着这样一股势力,如背后芒刺,令人很不舒服。
“还有。”房氐继续汇报着蜂巢搜集来的信息,“梅书亭的事查清楚了。他出现在忻城,的确是受余员外的邀请。但这余员外,是黎家的人。”
黎家?
君悦手指有规律的敲击着桌面,“所以梅书亭,是黎家的人。”
“目前来看应该是这样。”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梅书亭和黎镜云的关系并不一般,黎镜云还为了他抛下千军万马,千里迢迢回来给他庆生。以及四国使臣听戏那夜,黎镜云表现出来的对梨园的维护。
可真有意思,一个蜀国人,竟然是黎府的门内客。
“君悦。”
人未到声先到。君悦抬头看去,便见一张圆圆的娃娃脸冲了进来。
他似乎很冷,人刚到廊下,抖落了身上的雪沫子,然后搓着双手跑进来,到火炉旁哈着气烤火。“好冷啊!”
见到一旁的房氐,打了招呼:“你也在啊,好久不见。”
“兰公子。”房氐微微颔首一礼。
君悦瞥了他一眼,“这么冷你跑来做什么?”
“我想你呀!”他回头冲她一笑。
殿内伺候的香雪香云两丫头低眉浅笑,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
君悦对于他时不时的冒出这样不合时宜的字眼已经习以为常,慢条斯理道:“说吧!有什么事。”
兰若先烤好了火,人到君悦面前一坐,端了茶喝了口,而后嘻嘻『露』出八颗大白牙。
君悦一阵恶寒。“有事说事,别卖萌。”
兰若先立马收起了大白牙,正经道:“君悦,你那么厉害,找个官让我做做呗!”
“你想做官?”君悦一愣。这可不像是他的人生追求。
“你这赋城我也玩遍了,美食也吃遍了,现在有点无聊。不如你找个官让我做做呗!让我尝试一下穿那乌纱帽是怎么感觉。”
君悦手指敲击着桌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房氐道:“兰公子,这做官可不是闹着玩的。”
兰若先歪着头央求道:“我不是去玩。也不用太大的官,太大我也做不来,就抖抖威风装装样子的那种,让我过个瘾。好不好?”
这还不是在玩。
兰若先没等来君悦的回答,娃娃脸撒娇道:“好不好嘛?”
“那你会什么?会算账吗?”君悦问。
娃娃脸左右转动。
“那你精通律法吗?”
娃娃脸再次摇头。
“那你懂得土木技术吗?”
娃娃脸再再次摇头。
君悦摊了两手,“那你到底会什么?”
兰若先吸了吸鼻子,不太好意思讷讷道:“我会吃,会玩。”
殿内几人齐齐朝房顶翻了个白眼。只要是个活的,谁不会吃玩,那岂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官。
君悦再问他一遍:“你真想做官?”
“是啊是啊,很想的。”兰若先脑袋捣鼓。
“既然这样,营造局那里刚撤了一批人,你就进去顶个位置吧!”
兰若先不确定道:“营造局?就是那个修路修河修你们家陵墓的营造局。”
君悦点头,嗯了声。
“那有什么意思,我不去,你给我换一个。”
君悦倒茶喝茶,没理会他。
房氐劝道:“兰公子,你可别小瞧了这个营造局。这一个工程动不动就几万两甚至是几十万两的银子。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咱们现在整修龙江这个项目,就是由营造局来执行。”
“真的?”兰若先斜眼看他,半信半疑。
房氐猛点头,“比我眼珠子都真。”
“切,谁知道你眼珠子是不是狗眼做的。”
房氐脸『色』立马黑沉,显『露』杀气。
兰若先立马怂,举手投降。“我开玩笑的,别当真啊!”
又回头对上君悦,“营造局就营造局吧!不过我可先说了,要是没意思我随时走人。”
君悦眼睛一斜,盈盈一笑。“我保证,会很有意思的。”
兰若先瞧着她不寻常的表情,背后一个抖寒,忙缩了脖子往后,咦了声。“总觉得你那笑忒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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