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之后,启麟带着自己的二十来个飞虎营之人,跨过一条条街道,穿过一条条弄巷,顺着君悦离开的方向前去追捕。
君悦没有再杀人,只是将他们打伤。启麟每经过一条巷子,那些人就给他指路,说君悦连人带马往哪个方向去了。
“怎么又是这个地方?”
这是一棵高约两丈的木棉树,树干粗大,估计得两人合抱。
月光似一层薄纱,笼罩着天地,树影在地上投了一片光斑,形状各异,说不出的诡谲。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地方,他们已经是第三次经过了。
君悦是以他们刚才离开的地方为中心,在四周的大道与巷子之间绕圈。追了这么久,他们其实一直在同一个地方兜圈子,但却是连君悦的人影都见不着。每次都是根据被打伤在地的官兵指路,他们就往前面追去。
难道这就是她拖延一个时辰的方式吗?
真是幼稚。
“分成两队,一对跟本王继续往前,一对回头拦截,两头包抄,务必将他堵住。”
既然是一个圈,那么他们分开从两头阻截,一定会在某个点将他夹击。
飞虎营之人领命,一对人马拨转马头,按原路返回。另一对人马,继续往前追去。
金沙城的百姓今晚很想骂娘,“驾驾”的喊声和“哒哒”的马蹄声扰得他们睡不着。偶尔刚刚闭上眼睛,准备进入梦乡,又被外面的吵声惊醒。如此重复,快要把人『逼』疯了。
若是旁的人,他们早就破口大骂。可对方是官兵,他们只有忍气吞声的份,最多气得放个屁,但臭屁熏的还是自己。
半个钟头已经过去了。
当双方人马碰在一起的时候,马声嘶叫响彻了半个夜空,引得宿鸟惊飞。
“人呢?”启麟方正的脸阴沉,问道。
正前方的人回道:“王爷,我们一路上都没有碰到。”
“妈的。”启麟忍不住问候了一下自家老娘,被耍了。
俗话说事不过三,以君悦的脑子,怎么可能傻到在同一个地方兜个十来圈,等着他去抓,傻的是自己。
啊呸,老子才不傻呢!
“咻…砰……”
黑暗的夜空中,突来了一朵绽放的烟花,照亮了一片天地,吓了众人一跳。
正在睡觉的人被这一突然的炸声惊醒,骂了一句:他娘的,谁神经病半夜三更追女孩子?
有人喜道:“王爷,是南城门的方向。”
启麟的嘴角又重新挂上了标志『性』的邪恶笑容,如鹰的双眼锐利锋芒。
要回到姜离,就得从南门出去。君悦,原来你的意图在此啊!让他们兜圈子,好为自己去城门争取时间。
想跑,哼,没门。
“分成四组,直奔四个城门,务必拦住他,不能让他出城。”
有人不解,“王爷,不应该是去南门吗?”
“哼,不过是故技重施想『迷』『惑』我们罢了。四个城门,哪一个都有可能是他的选择。如果不出本王所料,再过一会,另一个方向也会传来讯号的。”
所有人分成四组,又东西南北的往四个城门方向奔去。皓月当空,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
不出启麟所料,众人分散离开还不到一刻钟,东门方向又放了烟花讯号,说明人往东门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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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了马蹄声的巷子,很是安静,人们终于可以安安心心的睡觉了,而且睡得很沉。就连自家的狗吼叫,也没有再醒来。
月光投下的墙壁上,有道人影闪过。动作很迅速,迅速到以为是看花了眼。
人影在一座院子的后门处停下。这里,摆放了很多杂『乱』的东西,坏了的桌椅,木桶,板车,箩筐,垃圾……
东西依旧,没有多一样也没有少一件。只是刚才放在墙角的一个箩筐已经被人移动了位置而已。
君悦走到檐下,取下了人家挂在门口的风灯,回到原地往墙角一照。那个极美的小男孩已经不在,地上留了几排深浅不一,大小不同的脚印,整齐有规律。一旁的板车把手上,挂了一物。
君悦伸手取下来一看,是今晚连琋买的蓝『色』葫芦形小香囊,还散发着淡淡的玉兰花香。
连琋,你在哪?
是被抓了吗?
应该不是,启麟一直在追她,根本没有时间回头来追他。
难道是去了……
君悦暗自祈祷,千万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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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生死存亡面前,激发的潜能是无法想象的。
君悦想,她今晚跑过的路程,都可以算上一条马拉松了。
她蓝芷夕竟然回到古代来参加马拉松比赛,真是悲催。
话说,赢了有奖励吗?
远在地府的阎王嘿嘿一笑,水『性』笔唰唰一挥:赢了马拉松比赛者,奖励是能活着。
一路奔跑,君悦回到紫金坊。
院门关着,里面很安静。像其他的人家一样,好似主人正沉沉睡着。
推门进去时,君悦果然看到了那个极美的小男孩。他站在屋前廊下,背对着屋内的灯火,整个人就像从橘黄『色』的光晕中走出来,柔美祥和。
他发丝有些凌『乱』,衣裳也有些褶皱,但脸『色』不错,没有之前那么苍白了。
君悦远远的看着,仿佛透过他身后的光晕,看到了那个可笑的自己。夜风拂『乱』衣袖,脸上血与汗水的交凝,紧贴在脸颊的发丝,狼狈得就想刚从泥水中爬出来一样。
“你回来了。”
连琋三步并两,走到她面前。
君悦微微点头,“嗯”了一声,隐去脸上的嘲讽。“你回这里来做什么,不知道这里已经不能呆了吗?”
连琋一怔,“不是你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吗?我给你留了记号,就知道你一定知道我在哪里。”
“你蠢啊!”君悦突然的语气一冲,“启麟是在紫金坊发现我们的,傻子都想得到我们躲在这里。”
“我……”
连琋是第二次看到君悦生气,如潭的双眸中寒光乍现,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君悦不再多言,越过他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连琋,既然你已经走了,为何不走得彻底?
连琋站在门口,看着屋子里君悦忙碌的身影。『药』,弓弩,银子,暗器……腰上缠的,腿上挂的……他在想,绑了这么多,能跑得动吗?
可偏偏她不但跑得动,且跑得比他还快。
“你生气了?”他有些心虚的问。
君悦收拾的手一顿,又恢复自然。“我没时间生气。连琋,你走吧,离开金沙城,你如今已经不需要我了,没必要留下来陪我死。”
剩下的一些纸张娟帛,君悦直接放在铜盆里,一把火烧了。火苗遇到纸张,“唰”的一下,蹭得老高。
连琋如星辰的眼中一抹震惊掠过,“你知道了。”
君悦不语,继续忙碌。
外面的巷子中已经传来了震天的马蹄声和脚步声。君悦眸『色』一凛,忙整理了身上的东西,然后走出了屋子。
经过他身边时,她还是停下了脚步,说道:“启麟已经追来了,你快走吧!”
说完,又迈开步子,疾步往院中走去。
“等等。”身后脚步声移近,眨眼间他已站在她面前,不容拒绝道,“我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