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是你现在欠我的,以后得一分一毫的还给我。”
君悦站起身,拿过梳子,跪坐到他身后。将他的长发解开,然后一缕一缕的从头梳到尾。
“你一个男孩子,头发怎么比女孩子的还要光滑柔顺啊!”
连琋的头发乌黑柔顺,很容易就能梳通,没有一根弯曲分叉『毛』躁,就跟喷了啫喱水一样。而且有一股玉兰花的幽香,连她都嫉妒了。
连琋笑说:“这得感谢你送我的刨花水啊!挺好用的,可惜没随身带着。--嗳,不然你明天出去给我买点回来吧!”
“你少给我整幺蛾子。我告诉你,我们要在这住一段时间。家里的食物够我们吃半个月的,这半个月里,咱们就躲在这当孙子,一步都不会出去。”
虽然“孙子”两个字不怎么中听,但事实确实如此。
镜子里,反『射』了两个人模糊的容颜。连琋身材较矮坐在前面,君悦略高坐在后面。两人皆是青丝散尽,只着里衣,空气中流动着别样的气息,与外界的狂风骤雨竟然出其的和谐。
连琋又道:“既然咱们不出去,那你给我做块香皂吧!我沐浴的时候喜欢用那个,没了它,我总感觉洗不干净。”
“没可能。”君悦直接拒绝,“做那东西,需要买原料。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咱们不能出门一步。”
连琋转头,一副可怜兮兮的看他。
君悦横了眼,卖萌也没用。
“你别为难我,我这也是为了咱两的小命着想。我刚才进城的时候,恰巧碰到鄂王也进城了。也就是说咱们俩在金沙城的事情已经被西蜀皇帝知道,他们手里有咱两的画像。我估计接下来,他会大肆搜城。所以,还是少『露』面为好。”
连琋嘀咕,“原来,刚才的马蹄声就是他们的。”
君悦一愣,“你也碰到他们了?”
“没有正面碰上,只是我听到一阵马蹄声。”他当时还以为是衙门的人要来抓他呢!
可是,西蜀皇帝是怎么知道他们在金沙城的?
君悦放下梳子,“鄂王这个人我们不熟悉,所以一定得万分小心。”
她望着窗外,雷声滚滚,电光阵阵。
下雨真好啊,雨水能冲刷掉一切的痕迹,也能阻碍人们的行进。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这场雨,永远不要停。
因为雨不停,也许官兵的搜查就会迟一刻。
“君悦,我头发长了,你帮我剪一剪吧!”
“嗯?”君悦回过身来,想也不想就应了。“哦,好,我找找有没有剪刀。”
君悦起身,走到梳妆台前,翻箱找了找。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话,她想也不想就答应了,照做了。
东翻西找,还真找到一把剪刀。斗虚那小子别看着五大三粗的,做事还挺细心的嘛!
她走回到他身后,重新坐下,略带惋惜说道:“这么漂亮的头发,剪了真是可惜。”
连琋不以为意。“剪了还是会长出来的啊!”
“要是剪了能接在我头上就好了。--不过我可先说明,你是本少爷的第一个作品,也就是小白鼠的意思,不论结果如何,你都不能怪我。”
边说,她边食指与中指夹起一小撮,打开剪刀,“咔嚓”一声,手起刀落。
青丝剪断,散落于灰『色』坐垫上,轻轻无声。
连琋猛地转过头来,拉长了脸。“我可以后悔吗?”
君悦眯起眼睛,咧了嘴巴。“呵呵,开刀没有回头悔。不过你放心,本少爷是练过的,而且你这只是剪去尾巴而已,简单得很。”
她所谓的练过,就是前世周末经常去养老院看望老人,顺便帮他们剪剪头发,剪剪指甲。
连琋转回头,从镜子里看他。“你要是把我的剪坏了,我也把你的剪掉。”
“我无所谓,本少爷又不爱美,就是只剪得剩下一寸我也不在乎。”
她在现代可是见过女人剃了光头招摇过市的,她才不怕一头长发剪短了呢!
连琋身体后倘,脖子后仰,眼睛正好看到她的下巴,狡黠道:“真的不在乎?”
“不在乎。”
“呵呵,这可是你说的,变成太监你也不在乎,嘻嘻。”
“……”君悦一愣,怎么说着说着又扯到太监身上去了呢?
此剪非彼剪。
愣了三秒,君悦脑子被猛地一击,气得一推他的后背,将他往前推去。“死连琋,竟然拿你救命恩人来开玩笑。信不信我现在一刀子把你剪成秃头。”
她晃了晃手里的剪刀,还“咔嚓咔嚓”的空剪了两下,怒目而瞪,一副凶恶的模样。
“嘻嘻。”连琋正吃吃的笑,清澈的眼睛里天真无邪,嘴角的笑意温柔,像正在绽放的玉兰,纤尘不染。
“我才不怕你呢!你就是一只纸老虎,只会唬人而已,才不会把我怎么样。”他笃定。
要不然,他干嘛费尽心思的保护他?
“咦,你小子还吃定我了你。”君悦扶了他的肩膀,直接跳过了他的打趣。“坐好了,赶紧剪。剪完了我还要去弄点吃的,都快饿死了。”
连琋调了个姿势,重新坐定。仰月唇依然挂着温柔的笑容,望着镜子里的两人。
君悦将他的头发又重新梳了一遍,夹起一小撮,细细的剪。
男子的头发不宜过腰,不然做事不太方便。而且他们也不能像女子一样将头发盘起,只能定期修剪。
哎,古代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剪不能伤,全都是骗人的。要是一个男人一辈子都不剪头发,让它长到膝盖,甚至是拖地,那可真是既『骚』气又变态。
“咔。”
君悦一边梳一边剪,虽然是简单,到她也剪得很细心。
她想,要是哪天落魄了,她就去开个理发店,再招两个学徒,应该能赚不少钱。自食其力,有付出有收获,红红火火富起来。
想想那样的日子,真真是极美的。
连琋从镜中看着他,他低着头,神情很认真。两边秀发因为微干,被钻进来的风吹起,『露』出他的侧颜。朱红的樱桃唇,笔挺的高梁,如潭的黑眼睛,饱满的额头。
他当真俊美。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竟觉得眼前的君悦并非君悦,感觉怪怪的。至于哪里怪,他也说不上来。
他甚至冒出了一个想法:要是他是女的就好了。
“君悦,一会你给我做份蛋羹吧!”
“好啊!”君悦头没抬,说道,“还能吃的时候,就尽量多吃点。保不准,这一次咱们回不了恒阳,可就没机会吃了。”
连琋转过头来,坚定道:“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回去的。”
“光相信顶个屁用啊!有能力才行,我可告诉你,从今天起,你一切都得听我的,不准出幺蛾子。”
连琋转头,不悦抗议,“我哪里出幺蛾子了?”
“嘿,这才过去几个时辰你就全忘了?你这几天给我整的幺蛾子给不够多啊!”她扭正了他的头,“转过去,就快好了。”
连琋撇撇嘴,他这几天话都没说几句,什么时候出幺蛾子了?
剪完了头发,君悦又梳了一遍。抬头望向镜子里美得不可方物的小男孩,纯净清澈的眼睛,目光专注。仰月唇微微勾起,笑容温和。
再过两年,等他下巴的婴儿肥兑去,『露』出分明的轮廓。那才真真的是个人见人爱,太阳见了都羞羞的美男子。
“连琋,我突然想到了一句话。”
“什么话?”
“待你长发及腰,我娶你可好。”
“姓君的。”
窗外电闪雷鸣,暴雨倾盆。
烛火映『射』的纸糊窗户上,有两个小小的身影正在你追我逐,间或还能听到东西摔落的声音。有笑声从里面传了出来,融入了哗啦啦的雨水中,高低起伏,像一首欢快悦耳的曲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