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早上,菜市人来人往,做买卖做生意,鸡『毛』空中飞舞,垃圾堆积如山,苍蝇群魔『乱』舞,臭气冲天。有人已经买了菜,跟正在去买菜的人打招呼。
上了十来级的台阶,就到平地,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远离了菜市。
地面不再是泥泞肮脏,青石板铺就干干净净。
“哎,下来吧,这里干净了。”君悦对身后的人道。
连琋贴在她的背上,脸埋进她的颈窝处,闻着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就像『迷』香一样,让人『迷』离。
“我不要。”他很喜欢她身上的味道。
“嘿。小兔崽子,你骗姑爷爷我是吧!”君悦变了脸,抖了抖后背。“给我下来。”
“不下。”连琋撒气道,“我现在觉得全身无力,身体发软,两眼昏花。我的病还没好,我不下。”
“刚才让你喝『药』你不喝,现在知道身体发软脑袋发昏了。我告诉你,我这一早连口水都没喝,也是身体发软全身无力饥肠辘辘。你要是不下来,我不保证我一会栽跟头。”
“反正我就不下。”连琋攀着她脖子的手箍得更紧。
君悦恼了,“你下不下来?不下来我放手了。”
连琋两条悬空的腿勾住她的腰,像八爪鱼一样缠着她,坚决道:“不下。”
“我去。”君悦提高了分贝,松了手,“你给我下来。”
可惜,就是松了手,背后的八爪鱼就跟狗皮膏『药』一样,掉都不掉下来半分。
“不下。”连琋挂在她背上,就是不掉。
君悦无奈,“我上辈子好像也没欠你吧,怎么就被你给吃定了呢!”
他们上辈子认都不认识,更不可能欠了对方什么。
没办法,她只好背着他往城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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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露』未干,朝阳倾泻。
清晨的街市,很冷清,没什么人。路边卖早餐的,挑水的,寥寥无几。除了几家酒楼买吃食的之外,其他的店门都还关着。
君悦边走,边看着街市两旁的客栈,寻找目标。
背后传来连琋的声音:“君悦,你真像我二哥,二哥以前也这么背过我。”
“就你这大爷做派,也就你皇兄忍得了你。不过看来,你和你皇兄的感情,一定很好。”
到底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啊!
连琋点点头,“二哥是所有人中,对我最好的一个。二嫂还经常笑话,说二哥对我比对她都好。可惜,他不在了,走得那么突然,连个告别都没有。我还记得,他跟我说要在这次狩猎,设一头老虎给我呢!”
君悦不语,那夜权懿进宫刺杀,然后躲在了她的被窝下,偷了她的令牌,堂而皇之的逃之夭夭。
她间接的成了帮凶。
可她没有内疚之感,以当时的情况也是常情,她与二皇子不识,与权懿不识。
这『乱』世中无辜的人不知凡几,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谁死谁活,没人能决定,谁也不是罪人。
君悦能感受到他的伤心,他现在的语气就像连城一样,满是悲伤。微弱的气息喷在她的肌肤上,像羽『毛』刮过似的温柔。
“你四哥也很好啊!而且你们长得很像,应该多接触多交流。你们也是亲兄弟。”
连琋蹭了蹭脸,“四哥这人,都不怎么跟我们说话。”
“你不也一样。你四哥说,你这人只会跟在意的人说话,其他人理都不理。”
“不在意的人,干嘛要跟他废话啊!”他说的理所当然。
“……”君悦无语,这就是傲娇吗?还是高冷?
不过听着,好像还有那么点道理。
要这么说来,他肯跟她说这么多,就是当她是在意的人了。可是看看她这被奴役的命运,到底是在意好呢,还是不在意好呢?
“这么说来,我能得你高高在上的五皇子在意,还是我的荣幸了?”
“那当然,不然我干嘛要救你。”
“……”现在是谁救谁啊!
君悦忽然停下脚步,不解道,“你之前不是叫我悦哥哥吗,怎么现在又变成指名道姓了?”
背后传来理直气壮的声音,“你做白日梦呢,我怎么可能会叫你哥哥。”
“嘿,你怎么死不认账呢?不叫悦哥哥也行,不然就叫君哥哥。”
“君悦。”
“君大哥。”
“君悦。”
“悦大哥。”
“再啰嗦我就叫你姓君的。”
“那还是叫君悦吧!”
走着走着,君悦终于停下了脚步。
抬头看着眼前的大楼,一共三层。四方的轮廓,土砌的墙面,外面唰了一层白『色』的石灰。粗壮的顶梁,木质的窗格,楼顶是普通的青石瓦,很像是西北的土屋。一楼挂了两个红『色』的灯笼,左右各一个。
门口大敞,但却无人进出,房门上挂了个木质的牌匾,用红漆写了四个字:兴业客栈。
“就这家吧!看着还不错。我可没力气背着你再继续找了。”
她要不是比他大两岁,身量高些,平时又锻炼,哪里能背着他走了差不多四十分钟。一会嫌弃这个客栈规模太小,一会嫌弃那个太吵。
“先进去看看再说。”背后传来声音。
君悦迈步走了进去,楼里没什么客人,只有一个伙计正在打扫。柜台后有个三十多岁、身态富贵、穿着亚麻『色』四喜如意圆领褂子的中年人正在打算盘,“噼啪噼啪”的声音十分快速又清脆。
店小二见一大早就有客人来,忙堆笑过来招呼。却在看到两人的装扮时,笑脸又垮了下来,闷闷道:“问路的吧!”
君悦笑了笑,放下身后的连琋。
“伙计,一间上房。”
小二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眼,身上穿的还没有他好呢!虽然模样生的是不错,可是也不能当钱使啊!
再看他一旁带着斗笠的小男孩,连样貌都看不清楚。“我说,你想住上房,你住得起吗?”
君悦不理他,直接走向柜台,将一个银锭子放在桌上,对正在算账的掌柜道:“一间上房,住一个月。”
掌柜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来。一双犀利的眼睛扫向她时,银锭子已经扫进袖中,口中却道:“小公子,这点银子,上房的话只能住两天。小公子想住一个月,还得拿更多的银子来。”
此人高额鼻挺,轮廓分明,一双眼睛锐利如鹰。是个精明的主。
君悦道:“那就先住两天吧!余下的,我会按时交。”
“好。在这登记一下。”
君悦拿过笔,在老板指定的地方,签下了名字:jun yue。抬头看了掌柜一眼,意料的看到了他快速收起的震惊神情。
君悦微微一笑,“劳烦掌柜一会送热水上去,我们要沐浴。另外,准备一些饭食,易消化的,送到我们房里。”
掌柜仍旧一副轻蔑的表情,语气不改。“好,小公子稍等一会。阿三,领两位去梅字号房。”
“是。两位请随我来。”
名叫阿三的人一转了态度,恭恭敬敬的将客人带到了三楼。
兴业客栈的一楼是吃饭的大堂,二楼是普通客房。三楼是上房,只有四间,梅兰竹菊。
后院分两部分,一边是大通铺,几十个人住在同一间房里。一边是厨房,烧饭做菜用的。中间切了一道半人高的矮墙。
小二将梅字号房打开,领了他们进去。“两位,这就是我们客栈的上房。房间宽敞,干净,不吵闹。从这里看下去,还能看到美丽的街景。”
他走到门后面,指着墙上的绳子。“两位如果有什么需要,就拉这里对应的绳子,绳子的另一端挂了铃铛,我们会听得到。”
墙上挂了很多的绳子,绳子的下端系了木牌。木牌上刻了字:沐浴,膳食,茶水,笔墨等等。
君悦走过去一看,满意的点头。“有劳了。”
小二躬腰笑道:“应该的,那两位先好好休息,小的就先下去了。”说罢退了出去,顺便关上了门。
君悦转头看去,连琋本就苍白的小脸更加的憔悴了。她走过去,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松了一口气,还好没发烧。
“你先休息一会,我下去给你熬『药』。一会小二给你送来膳食,你自个先吃。”
“我不要吃苦『药』。”连琋仍然抗议。
“知道了,祖宗。”
连琋难得的,『露』了一个温柔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