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中阳山。
霜花满地,旭日澄空,高崖滴翠,深水筛金。
石际青彩之间,有翠叶香草,郁郁葱葱之后,听好禽嘲哳。
再仔细看,疏影横斜里,古藤倒悬,还有风亭月榭,玉钩石道,池沼凝绿,荷叶映红。
两个白白胖胖的大娃娃在花树间钻来钻去,捉迷藏玩耍,咯咯的笑声,很是清脆。
好一会,两个胖娃娃玩累了,肉呼呼的小身子上散发出成熟药芝的香气,眉心的灵纹光华流转,娇艳、欲滴。
“咿呀,”
灵芝娃娃一屁股坐在地上,累的只吐舌头。
“咿呀呀,”
人参女却晃着羊角小辫,口中咿咿呀呀地叫着,摇摇摆摆地向前走。
“咿呀,”
人参女来到景幼南脚边,仰起白嫩嫩的小脸,扎着小手求抱。
“看你脏兮兮的样子,”
景幼南拍了拍人参女圆滚滚的小脑袋,这个小东西在地上爬来爬去,身上和兜肚上都沾满了泥土,看上去像个小黑孩。
“咿呀呀,”
胖娃娃扭着小身子,发出奶声奶气的叫声。
“来,”
景幼南一笑,信手掐了个道诀,一点水光冒出,须臾到了胖娃娃的头顶,化为玲珑喷泉,倒垂而下。
“咿呀,”
胖娃娃惊叫一声,还没等这个呆萌的小家伙反应过来,泉水已经上下把它冲刷了几遍,重新变得白白嫩嫩的。
“咿呀,”
胖娃娃不小心被呛了一口水,眼泪差点流了出来。
“小东西,”
景幼南随手扯过一件帛纱,把胖娃娃擦干净,然后帛纱一缠,小东西只露出一个脑袋,看上去如同一个肉嘟嘟的大粽子。
“咿呀呀,”
胖娃娃委委屈屈地叫了声,原地打了个圈,感到身上不舒服。
“吃吧,”
做完这些,景幼南才从袖嚢中取出一粒丹药,塞到胖娃娃嘴里。
“唔唔唔,”
胖娃娃嘴里含着丹药,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肉嘟嘟的小身子靠在景幼南的腿上,大眼睛眨啊眨的。
景幼南捏了捏胖娃娃的小脸,身后腾起层层叠叠的雷光,雷图在里面上下沉浮,玄音清越。
“行天之道,执天之刑,万物生灭,阴阳轮转。”
景幼南口中吟唱道诀,雷图迅速扩大,上面交织雷纹,千百雷神坐镇,浩浩荡荡。
雷法本就是缘起九天之上,蕴含煌煌天威,运转天心,斩妖除魔。
原本他修炼大梵玉枢经已经到了一个阶段,但只是用来同门和同道的切磋斗法,这次在北俱芦洲连续毁掉几十个魔巢,斩杀数以十万计的域外天魔,终于感应到冥冥之中那种雷霆的意志。
“不是惩恶扬善,而是天地意志,”
景幼南隐隐有了一种感悟,大千世界虽然不可能产生灵智,但自有运转亿万年的意志规则,自己击杀域外天魔,暗合天心,有功于天地,得天眷加持。
“运来天地皆同力,”
念头一起,景幼南只觉得灵台中的元灵性光光芒大盛,化为三盏金灯,金光垂地,氤氲成霞,异象频现。
“或许,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化丹结婴。”
景幼南玄功运转,已经感应到金丹中一点火苗生出,天心在我,真人成就近在咫尺。
“咿呀呀,”
这个时候,胖娃娃吃完丹药,咿咿呀呀地叫起来。
小东西整个身子连同胳膊都被帛纱包裹地紧紧的,只露出一个肉呼呼的脑袋,嘴巴张大,小眼睛小鼻子堆在一块,可怜兮兮的样子,十足十像个鸟窝中嗷嗷待哺的雏鸟。
景幼南心情大好,哈哈笑了几声,从袖囊中挑了一枚上好的丹药,喂给胖娃娃吃。
“咿呀,”
灵芝娃娃也看得眼馋,连忙手脚并用地爬过来,绕着景幼南不断地转圈,一边奶声奶气地叫,一边流口水。
“给你,”
景幼南也取出几颗丹药,扔给灵芝娃娃。
“咿呀,”
灵芝娃娃用脏兮兮的小手接住,马上就往嘴里送,吃得眉开眼笑的样子。
大约过了两刻钟,两个大胖娃娃都吃完丹药,开始消化丹力。
灵芝娃娃习惯性地找一株宝树,缩在树洞里,眯起眼打盹。
人参女则在景幼南脚边滚来滚去,奶声奶气地叫着,小鼻子上渗出晶莹的汗珠,日光一映,好像美玉一般。
“咿呀呀,”
人参女是典型地吃饱了就困,不一会就变得迷迷糊糊的,眼睛睁不开,小身子也缩成肉团,打起小呼噜。
景幼南一抬手,把胖娃娃拎到自己的身前,解开它身上的帛纱,白生生的小胳膊上轮回符文流转,明灭不定。
“轮回和生死,”
景幼南用指尖触及轮回符文,只觉得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气机流转,灵台中仿佛响起黄泉路上的吟唱,还有洗去记忆的孟婆汤。
“真是奇怪,”
景幼南剑眉挑了挑,不知道是否是错觉,他总觉得现在的轮回符文不再像以前那样飘渺不可捉摸,虽然依然玄妙难懂,但只要持之以恒的参悟,总能有所收获。
更准确的说,以前的轮回符文如同天穹上的云朵,平常人能够看得见,但永远都无法触及,而现在的轮回符文则成了冰封的万丈高山,虽然平常人可能还是一辈子都无法攀登上峰顶,但起码已经有了方向,有了目标。
“这种征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景幼南眯着眼,念头转动。
或许以前就有这样的征兆,只是潜移默化下,没有发现,但自从在九回山见到沟通九幽之地的深井,还有那呼啸而出的黑水,再加上现在置身于北俱芦洲,面对浩浩荡荡的域外天魔,这种变化突然增强,就凸显了出来。
“到底是什么原因?”
景幼南只觉得眼前有一层迷雾,令他看不明白,或许是境界不够,或许是掌握的信息太少,总之依然是雾里看花。
“不急,”
景幼南吐出一口浊气,静心凝神。
“咿呀,”
胖娃娃好似在梦里梦见了什么,奶声奶气地叫了声,翻了个身,小鼻子忽闪忽闪的,继续睡。
正在此时,张德昌的声音传了进来,道,“景副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