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冬时节。
九回山素湍绿潭,回清倒影,崖前生有怪松奇柏,林寒涧肃之间,常有高猿长啸,空谷传响,哀转久绝。
周清荣头戴银冠,身披麒麟锦衣,腰系宝带,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手摇折扇,天门上浩然真气氤氲,化为诸子经文,朗朗有声。
他的身后,足有上百名弟子垂手而立,均是身穿明道书院的服饰,气息沉凝。
抬头看了眼山中黑水弥漫,不断地腐蚀原本的景物,周清荣目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开口道,“妖物可恶,居然敢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
黄茂只有十四五岁,面容稚嫩,他看向桀桀怪笑的妖物,倒是跃跃欲试,手中的法剑吞吐白光,道,“师兄,我周子剑方成,正好用这群妖物来开锋。”
“黄师弟且慢,”
周清荣拦住这个心急的师弟,笑道,“内院峣师兄、崔师兄还有杨师姐等会都会赶来,主持灭魔行动。”
“啊,杨师姐要来啊,”
黄茂来了精神,眼珠子滴溜溜转动。
“呵呵,”
周清荣讶然失笑,没想到这个小家伙年龄不大,爱美之心却不小。
少顷,中天之上传来金钟渔鼓之声,瑞气阵阵,异香扑鼻,一辆飞辇破空而来,金童捧笔,玉女研磨,锦绣文章,大放光明。
玉辇之上,立有三人。
最中央的是个年过四旬的中年人,高冠古服,板着脸,不苟言笑。
右边的则是个俊美的少年郎,羽扇纶巾,风流倜傥。
不过,在场的大多数明道书院弟子都是把目光投向了左边。
原因很简单,最左边的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绯衣少女,她发髻高挽,横插翡翠钗,柳眉如远岫,樱唇小檀口,俨然是古装仕女,精致到骨子里。
看到这个少女,自然而然就会想起圣贤传下的诗篇中赞美女子的语句,毫无疑问,这个绯衣少女是最符合书院以圣贤后人自居的书生的审美观的。
哗啦啦,
居中的中年人峣宽抬袖收起玉辇,目光扫过全场,严肃而又认真。
“见过峣师兄、崔师兄、杨师姐。”
周清荣和黄茂领着一众明道书院弟子上前行礼,一丝不苟,端端正正。
在所有的玄门之中,明道书院独树一帜,传承于圣贤之道,礼已经刻到骨子里,没有弟子敢在这一点上出错。
“嗯,”
峣宽点点头,面上不见半点笑容,显得很古板,一字一顿地道,“苟真人传下法旨,务必把山中的妖物一网打尽,不能够令一个逃出,你们要盯紧。”
“是,”
周清荣答应一声,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根据我们了解,因为九回山中有真府出世,周围不少的修仙世家和小宗门都已经进入山中,恐怕人数不少,这群人该怎么办?”
“哼,”
没等峣宽说话,崔膺冷哼一声,道,“咱们人手不足,正好征召他们打下手,我想他们应该不会拒绝吧。”
“明白,崔师兄。”
周清荣放下心来,他已经打定主意,这次进山不仅要征召他们充当打手,还得好好敲打他们一番,让他们涨一下记性,省的以后再见到真府出世,就乐颠颠地自己跑去。
要是他们这次能够向书院早点报信的话,又怎么会引起这样的乱子,最后还惊动了洞天真人出手。
最后是绯衣少女轻声叮嘱道,“黑水之中蕴含无尽怨气,里面的妖物也和我们大千世界的迥然不同,周师弟行事之时,一定要谨慎小心。”
“是,”
周清荣再行了一礼,退到众人面前,开始分配任务。
“十人一组。”
“每一组都要有一名真传弟子带队。”
“任何小组的人不能够擅自脱离队伍,违背者门规处置。”
“遇到妖物,就地格杀,任何人不能够心慈手软。”
周清荣的声音在场中激荡,有金石之音,道,“我们明道书院秉承圣贤大道,弘扬正气,谓之浩然,仁者无敌。”
“仁者无敌。”
明道书院众弟子严肃而认真地回应一声,迅速分好队伍,浩浩荡荡的开进九回山,进行除魔任务。
日光映照出在场弟子的侧脸,没有人紧张,只有从容自信,好似不是去与鬼物斗法,而是像去郊游一样。
这就是十大玄门之一明道书院的底蕴,书院中的每个弟子都对自己和自己的宗门有极大的信心,足以破开任何困难。
峣宽见到众弟子的昂扬斗志,古板的面庞上少见地露出一丝笑容,道,“他们还不错。”
“是不错,”
绯衣少女点点头,美眸在几名气质迥异的门下弟子身上掠过,捋了捋耳边的青丝,道,“峣师兄,这几个弟子是魏师兄从小玄界中带上来的吧,果然是养气深厚,是咱们学院的好种子。”
“嗯,”
峣宽正了正头上的高冠,道,“魏朋魏师弟虽然在小玄界中的整体战略没有成功,但带上来的上百名弟子资质很不错,称得上璞玉一块,读书真种子,好好培养一下,将来会有用处。”
听到这,崔膺插口道,“这样看来,小玄界的行动中,除了独占鳌头吞下一个小界的太一宗,就是我们明道书院占利最大了。”
绯衣少女轻叹一声,道,“魏师兄的手段我一向是佩服的,没想到连他出马都没有拿下小玄界,太一宗的人真是厉害。”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峣宽目光沉沉,沉稳有度。
崔膺却是年轻气盛,锋芒毕露,负手道,“等回去和魏师兄打听一下太一宗到底是谁,我倒想要见识见识。”
山中,悬泉瀑布,飞潄其间。
景幼南大袖招展,摄气而行,他周身雷光纵横,碰撞之间,弥漫层层叠叠的雷暴,所有接触到的妖物莫不是被卷入其中,被炸成齑粉。
即使有蕴含无尽怨气的黑水沸腾,也被他天门上垂下的玄器千灵重元玲珑宝塔挡住,无法近身。
现在的九回山妖物出没,黑水弥漫,但景幼南却如同闲庭散步一样,不疾不徐。
“咦,前面有人。”
景幼南突然停住步子,目光炯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