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时的封君制度,是西周时期分封制和封建时期郡县制之间的一种过渡。
最着名的封君无非就是战国四大公子:平原君赵胜、信陵君魏无忌、孟尝君田文、春申君黄歇。
封君制,既保留分封制的某种形式和一定经济属性,又具备郡县制所特有的中央集权特点,如在封邑内实行国家统一法令,不得随意征兵等。
当然,各国的封君制度不尽相同,难易程度也不尽相同。
有的国家只封宗室,比如魏国,除乐羊外,没有任何异姓封君,强如吴起者也只当个西河守。
有的国家则封君比较泛滥,贵族经常被封君,而且还可世袭,比如楚国。
有的国家封君制与功爵制相挂钩,之后渐渐演化成了军爵制。比如秦国,往往以功封君,如武安君白起、严君樗里疾等。
有的封君可以有封邑,如商鞅封于商地,食商十五邑,号商君。
有只是封号没有封邑,如武安君白起、马服君赵奢,以及被燕、赵、齐三国同时封为武安君的苏秦,这些都只是有封号而无封邑,类似于后世的荣誉称号,当然可能会和俸禄赏赐挂钩。
有的是遥封,封君并不一定到封邑生活,而是在中央朝廷担任要职,由地方政府负责打理封地;有的则是实封,封君在封邑生活。
“君上,不可啊!”这一次,是许异和晋俱酒异口同声大声喊了出来。
两个闻言又齐齐住声……
许异老脸通红、须发颤抖,惊讶地盯着晋俱酒。刚才……是这个竖子在发声吗?
晋俱酒脖子上缠着厚厚的绢带,斜着眼睛看着许异。老子就知道老小子肯定是第一个蹦出来。
晋俱酒的本意,并不想在韩国大展拳脚,犯不着因为这个成为众臣的活靶子。
本来要婉拒的,既然你许老头蹦了出来,老子还就不说了,先听听你老许头怎么说!
许异千算万算,千拦万拦,没想到最后拦出了一个封君!
端氏君!
自己拦着不让太子封赏,结果是为他人做嫁衣裳。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痛痛快快让太子给这个竖子随便升个什么官就拉倒了。
许异平了平心绪,不急不急,老夫现在可是一国国相了。
尽量用平静地语气奏道:“君上,上大夫固然劳苦功高,但我韩立国以来,历代君主,慎用封君之制,强如前国相侠累者,战功赫赫,亦未曾得此殊荣,望君上三思。”
许异这种人,确实忠心耿耿,但不会揣摩上意,吃亏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此刻的韩侯猷,才刚刚找到没有侠累遮挡阳光而快乐成长的感觉,你许异哪壶不开提哪壶,又拿这死透了的阴影来恶心人?
韩侯按捺住心底的不快,说道:“叔祖固然战功显赫,然可有率百人之卒,立万人之功之故事?”
许异:“呃,这个……”
韩侯:“三日之内,探汾陉以明军情,攻襄城而救都城,设夜伏而歼强楚,身犯险而诛叛将,开空城而退逆郑,叔祖在日,可曾有此奇功?”
许异:“呃,那个……”
韩侯也知道许异忠心,就是有点不会说话,遂缓和了一下语气道:“许相,当今大争之世,国弱则贵贤,贵贤必重赏,赏功而罚过,此韩国振兴之正途也!许相执掌国政,岂不闻哉?”
许异是真急眼了:“君上,上大夫乃晋国嫡子,韩出于晋,不得不防啊!”
当着韩侯的面说这话,这就不讲究了,这等于尼玛的赤裸裸的打脸啊!
尽管韩、赵、魏三家把晋国分了个干干净净,但三家被立为诸侯后,还知道要残留点老脸,没有把事做绝,给晋国留了两座小城以奉祖祀,这就是三家最后的遮羞布。
许异这么一说,等于把韩国以下犯上、乱礼坏乐的行为给坐实了,等于把韩侯脸上的遮羞布一把给扯了下来!
韩侯登时老脸就挂不住了,老许头你是真不会说话!韩国得国不正,这点破事大家都知道,但大家都不说,偏你老许头站在朝堂上嚷嚷?你要喇叭不?
此时此刻,晋俱酒也不能再装聋作哑了,人家都蹬鼻子上脸啦!
但他心内却是止不住地吃惊,许异的第六感是真的超级灵敏,对自己的小心思洞察秋毫。自己确实有考虑过成为韩国“权臣”、再取而代之的想法,三家分晋、田氏代齐不都是这么干的吗?
但这不是最优解。一则韩国地处四战之地,不占地理优势;二者太浪费时间,不适合自己这样一个穿越者大展拳脚。
但你许异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这么说老子,这么说一个刚刚立下大功的人,那就是诋毁、就是嫉妒、就是蛊惑君王,就是打压功臣,就是想做权相,就是怀有异心!
晋俱酒哪能放过这个和老许头斗法的机会,当下呻吟一声,有气无力地道(现在还扮着妆呢,重伤啊!):“君上明鉴!许相所言句句是实啊!”
韩侯猷、太子韩屯蒙和众臣不禁一愣,介孩子是不是在汾陉前线打仗把脑子打坏了?
“臣作为晋国公子,出身难改,此乃原罪。人于家中坐,先有罪三分,况千里奔韩,其不疑乎?”
老子这晋国出身就是原罪啊,坐在家中都怀疑你不老实,何况你还大老远的跑到俺们韩国来,不怀疑你怀疑谁?
“臣不奔魏、不奔赵,不奔列国,而独奔韩者,正如许相所言,意图颠覆君上,抢班夺权呢!”
君上、太子你们小心点,老子脑门上写着两个大字:篡位!
“臣之计,先装处境凄惨,取得君上及太子垂怜。然后抓住机会,在别人不想出手的情况下,乘机救了太子一命,臣有罪,臣实乃投机分子啊!”
许异老脸通红,不救太子这一章这辈子特么的是翻不过去了!
“国相遇刺,汾陉生变。诸臣群情激愤,跃跃欲试,军前效力,哪里轮得到臣?是臣贿赂许相,许相才给了臣一个混入军中的机会,并且派出五百大军,随臣行动。”
晋俱酒说着伸出一巴掌,不住强调:“五百大军,五百大军啊!多么庞大的兵力!”
许异急得口吃不已:“你你你……”
“汾陉卢铲,实是臣之内应;楚国昭数、郑太宰欣,实乃臣之外援;夜袭襄城,臣与楚人密谋已久;诛杀卢铲,实乃苦肉之计;空城退敌,天下奇闻,君上目光炯炯,自能识别,此诚臣与郑太宰之阴谋诡计也!”
“呵呵……”有人不禁发出笑声。
“臣之过,罄南山之竹,书罪无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
“臣谋划覆韩大计,一十三年矣,从臣吃奶之时就绞尽脑汁,统筹协理……臣,臣都焦虑得脱发了,君上请看……”顺手薅了一把头发,使劲薅了一把下来,真疼!
朝堂之上不禁发出一阵会意的笑声。
“臣算无遗策、计出万全,百密而一疏者,许相也。天不生许相,万古如长夜!吾遇许相,功败垂成呐!”
“呜呼、哀哉!”
“既生异,何生酒!”
“既生异,何生酒!”
“既生异,何生酒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