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建元九年,太后秦嬴夫人突染怪病,卧床不起。汉王俱酒,王后魏向曙、王妃芈陶、公主姬简、公主姬约衣不解带、亲尝汤药,轮流伺候于太后左右。
扁鹊诊治之后,如实向俱酒回禀,太后一生操劳,积劳成疾,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
太后有病自知,只是两个女儿尚未成婚,成为他的心头大事。于是召来俱酒,命他尽快操持简、约两位王妹的婚事。
巴蜀地区有冲喜之俗,墨家也有鬼神之说,别元邦、相作符等巴蜀臣子,管黔滶、耕柱子、跌鼻、冶徒娱等墨家弟子纷纷进言,请俱酒通过办理喜事来驱除邪气,为太后祈福禳命。
俱酒知道太后天命已到,但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决定举行两位妹妹的婚礼,为母亲冲喜。
在古代,君主通过与臣子联姻的方式,君臣结成政治联盟,是常规操作。
俱酒遂将自己治下这些能臣干吏的名单表现呈请母亲,请她为两位妹子赐婚。这个时代,王侯家的公主都还是遵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
太后钦点征北将军章蟜作为大公主姬简的夫婿,选择了右相端木仲敖为小公主姬约的夫婿。
选择端木仲敖,俱酒是有预感的。因为仲敖是晋国旧臣的后代,端木一门世代忠良,太后是知根知底的。
每次端木仲敖进宫问安,太后看他的眼神都充满着慈爱,欣赏之情溢于言表。
需要说一下,端木伯御这个家伙没有经受住西域美女的美色考验,一次娶朐衍部的三只野猫,天天在朔方郡享齐人之福呢。否则的话,太后会妥妥地将“简约”两姐妹嫁给“伯仲”两兄弟。
选择征北将军章蟜,却出乎俱酒的意料。因为章蟜长期出镇陇西,在成都的时间很短,与太后几无交集。
儿良、聂政、田系等人天天在太后眼前晃悠,也没有入了太后的法眼,章蟜这只大虫子何德何能啊,人在千里之外,喜从天上而降。
汉王也借此机会,实施了汉国成立以来的第一次各地守将大换防。
命令征北将军章蟜换防蜀郡,正式任命为兵部尚书。之前章蟜一直是挂兵部尚书衔,这次回到都城,正好可以将兵部的事情抓一抓。
命令征西将军儿良换防陇西郡,兼陇西郡守、郡尉之职。
命令征东将军聂政换防南郑郡,兼南郑郡守、郡尉之职。
命令镇西将军吴耕换防巴郡,兼任舟师主将。
命令原舟师主将羊图回朝,继续担任兵部侍郎之职,协助章蟜做好兵员征集、汉水军校训练等工作。
四郡守将换防已毕,俱酒立即在成都主持了盛大的嫁妹婚礼。
这场婚礼没有沿用复杂的中原礼仪规矩,拖那么长的时间。而是按照墨家节俭的原则,既不失隆重,又不搞浪费,热热闹闹地进行了一场集体婚礼。
成都军民同庆,共同庆祝两位公主的大婚,也为太后祈福,希望太后能够经过这场喜事之后,却病延年,福寿绵绵。
然而,太后还是没有挺过人生大坎,于公主大婚三月之后,溘然长逝。临终遗命,按墨法一切从简,棺不落地,暂奉厝于成都。待有朝一日,与晋孝公同穴合葬。
秦嬴夫人一生波折,然宠辱不惊,慈爱近人,身体力行进行纺织生产。经常轻车简从,深入民间,访贫问苦,在汉国、在成都广有赞誉,一时国人悲之。
秦嬴夫人对俱酒倾注了一个母亲的所有,从最初给他缝制衣裤、暗藏朱砂红包这些小事;到后来身体力行地支持墨法,可以说是俱酒在这个时空里最亲的人,没有之一。
俱酒悲痛万分,他遵照墨家规矩为母亲举办简单的丧礼,不搞儒家那些服丧三年之类的东西,更不允许各地搞祭祀活动而影响生产生活。
同时力排众议,按照谥法“柔质慈民曰惠,爱民好与曰惠”的解释,为母亲上谥号曰“惠”,史称“惠太后”,自此开创了为太后上谥号的先河。
三月之后,汉国一切生产、生活秩序全部恢复正常,没有受到太后大丧的影响,这也是太后生前所乐于见到的。
俱酒还是没有耐住好奇,一次与兵部尚书章蟜闲聊之时,问道:“章蟜啊,太后何以对汝青睐有加,钦点为婿。”
章蟜正色道:“太后临终之日,召臣与公主晋见,嘱臣尽力辅佐王上。彼时太后曾言,以臣为秦人,且开国有功为由,特妻以公主。”
俱酒不禁心生感慨,秦国当政者曾不屑于太后,而太后始终对秦国抱有深厚的感情,连在选择女婿这件事情上,都倾向于选择一个秦人。
更重要的是,太后知道章蟜在武将中炸裂能力与不二军功,妻以公主,也是在为俱酒在铺平道路,巩固基础,真可谓是煞费苦心。
汉建元十年,中原诸侯蠢蠢欲动,风云再起。
魏国想吞掉赵国,齐国想吞掉宋国,当魏侯?的使都抵达临淄的时候,双方很快就达成了一致。
各国的动向通过情报网络迅速传回成都,武安君吴起、楼烦君公子向也有加急军报送至,汉王俱酒紧急召集众臣商讨应对之策。
汉王将吴起、公子信的联名上书展示给众臣:
“武安君、楼烦君观察到赵国北部的代郡、晋阳有兵马异动,一半的兵马被动员起来,准备支援国都邯郸。二君提出趁赵国空虚,偷袭代郡与晋阳,二三子以为如何?”
左相端木仲傲第一个开言:“王上,臣以为不可。”
汉王道:“仲敖,请直抒己见。”
端木仲敖道:“夫赵,大国也。不仅国力强盛,人口众多。而且赵氏自立晋阳以来,人心归附,不宜轻破。”
俱酒点头未语,他知道赵国在战国后期很强大,特别是赵武灵王之后,赵国实力可堪与秦国一较高下。且“燕赵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赵氏统治赵地多年,人心不易收复,这是大问题。
刑部侍郎管黔滶表示反对:“臣不敢苟同,魏国兵围邯郸,赵国急于解困,抽调各地兵力勤王,代地空虚、晋阳空虚,此诚出兵之大好时机也!”
兵部侍郎乐池也表示反对:“朔方刺使部广有五郡之兵,且大司马兵事行家,自然深谙戎机,臣请我王悉以听之。”
乐池显然是吴起的小迷弟,兵家亚圣啊,举国兵事听之即可!
多了驸马身份的兵部尚书章蟜,在朝堂上的表现反而更谨慎,在众人的争论声中,迟迟没有开言,俱酒于是主动询问:“章蟜,汝意如何?”
章蟜道:“臣赞同武安君之议,不过出兵伐赵,须保证不绝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