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种自我感觉魏击挂掉以后,从实力的地位出发,三晋的“扛把子”就该自己当了,对韩国这种“不上道”的表现非常不满。
赵种借着酒劲,摆出一副“三晋”话事人的派头:“韩侯,赵国虽鄙,然带甲百万,谷支十年,万乘之国也,试问当今天下,几人能敌?“
这,就有点赤裸裸地炫耀加威胁的意味了!
韩若山,你小子不服是不是?有种上来比划比划?
面对面被人威胁,韩若山心中大怒,但还是按捺住心中的不快,冷冷地出言讥讽:“赵侯威武,不知曾记下宫之难,两围晋阳乎?”
下宫之难,就是着名的“赵氏孤儿”的故事,在赵氏即将灭族的关键时刻,是韩氏的先祖韩厥一句话,留下了赵武一条小命。
否则赵氏早就和晋国历史上其他卿大夫一般,在晋国的历史上灰飞烟灭了。
韩氏不仅仅是在下宫之难中救了赵氏,在其后的两次晋阳之变中,韩氏都对赵氏有救命之恩。
一次是公元前497年,因为赵鞅斩杀邯郸午事件,引起范氏和中行氏对晋阳的围攻,关键时刻,韩、魏、智三家联手,驱逐了范氏、中行氏,救了赵氏,晋国六卿变四卿。
第二次是公元前455年,智伯率领韩、魏两家围攻晋阳,关键时刻,韩、魏两家临阵反水,联手赵氏,灭掉了智氏,四卿再变三卿,为后来的三家分晋奠定了基础。
也就是说,在历史上,韩国一直是强于赵国的,一直在扮演着赵国救命恩人的角色,而且救了三回。
现在赵国国力强盛,却反过来威胁韩国,颇有点不知感恩的意味
韩若山拿出“下宫之难、两围晋阳”来讥讽赵种,几乎就等于指着赵种的鼻子骂他“忘恩负义、以怨报德”了!
赵种被韩若山揭了伤疤,勃然大怒,投袂而起:“韩氏果是一代不如一代,目光短浅如此,不足以谋,不足以谋!”
言毕转身就走!
韩若山则气定神闲:“寡人预祝赵侯早日一匡天下,君临万国!”
等赵种的身影消失在远处,韩若山的脸色也顿时拉了下来,各种愤怒与不甘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后营,公子缓和心腹公孙颀正在帐中密议。
在公孙颀的游说下,赵、韩两国都接受了公子缓上位这一结果。即使是赵国的“一魏”方案中,也是要杀公子?,而立公子缓。
是故公子缓跟随赵、韩联军一起返回了魏国,并已经开始策划上位之后的相关事宜。
这固然与公孙颀的游说之功密不可分,也与公子缓开出的价码有关,更与昔日魏武侯对公子缓的疼爱有关。
当年魏文侯时期,就在魏击和魏挚两个儿子中多有犹豫,魏击长期被放置在中山国不回,文侯其实就有立小儿子魏挚的打算。
后来虽然在太傅赵仓唐的运作之下,魏击顺利继位,但魏文侯“爱小儿”的毛病,却又被魏武侯继承。
魏武侯对公子缓偏爱,早早地就给了公子缓封地,虽然没有明确为太子,但个中意味不言而喻。
公子?虽为长子,却不受魏武侯青睐,长期没有得封。
赵、韩两国选择公子缓,也有顺应魏武侯生前意向的意思。
公子缓的后营,距前方浊泽战场尚远,自成体系,这样能够保证自己的绝对安全。
有军卒来报:“公孙先生,有人求见!”
公孙颀眉头一皱,颇为不悦地问道:“何人?”
“来人自称安邑故人,成都新客。”
公孙颀听闻“成都”二字,立即笑道:“公子,汉国有消息了!”
公子缓闻言也是大喜,在赵、韩都支持自己的情况下,汉侯的支持虽然显得不十分重要,但至少也是锦上添花。
公子缓道:“有请!”
显然,公子缓并不打算避讳,他要亲自接见汉国来使,在这胜券在握的关键时刻显摆显摆。
来人一身深衣打扮,低头走进帐来,向二人行礼道:“外臣见过公子,见过公孙先生。”
公子缓满脸笑意,大剌剌地一摆手:“先生请坐,我那妹夫,何以教我?”
来人将头微微抬起。公子缓和公孙颀俱是一惊,齐齐呼出声来:“爨襄!”
爨襄作为魏国将军,兵败后降了汉国,这不就是“安邑故人,成都新客”嘛!
公子缓脸色一变:“爨襄,尔来何意?”
爨襄面不改色:“汉侯命外臣前来营救公子!”
公子缓勃然大怒:“本公子马上就要进入安邑,继承大位,尔何人哉,敢狂言‘营救’?”
爨襄对于俱酒交代的事情,也搞不懂个中缘由,从目前的战场态势来看,确实看不出公子缓有什么需要“营救”的。
不过,他对汉侯的崇拜已经到了笃信的地步,他按照汉侯的安排答道:“汉侯有言,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请公子密切关注前军动向,不要过于相信赵、韩!”
公子缓气到浑身发抖:“都是酒太特么托大了,少拿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吓唬老子!”
公孙颀抬手制止住狂怒的公子缓:“爨将军,汉侯欲救我家公子何往?”
爨襄道:“公孙先生与君夫人之信,汉侯俱知。汉侯认为安邑凶险,不宜久留。请公子北上,于上郡之地,自立为君,而后徐徐图之。”
公子缓哈哈大笑:“都是酒疯了吧,他还苟在巴蜀不敢出山,却要本公子前往上郡,何其可笑也!”
公孙颀慎重起见,立即邀请爨襄到自己的营帐一叙,毕竟狡兔三窟,多一条路就多一份保险。
公孙颀没有追问汉侯的判断从何而来,只是与爨襄就如何碰头,如何接应,如何转移等具体事宜进行了一番对接,做好了万不得已之下的第二手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