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琅玡的危机并没有解除。
齐国舟师的任务有两项:一是堵截越国的水上退路,将战争的成果扩大化;二是将越军的注意力吸引到海上,为后续的陆路进攻,起到声东击西的作用。
在琅玡港火光冲天的同时,真正的主力——即墨大夫田种首,率领号称的“十万大军”,兵分三路,分别由北中南三路,迅速迫近琅玡城。
北路齐军,由即墨全线推进,呈泰山压顶之势直取琅琊城;
中路齐军,由莒邑侧线出击,以偏师之锐,直击琅玡城的侧翼;
南路齐军,由沿沭水悄悄南下,欲图在琅玡南部实现包抄堵截,切断越军南归之路。
如果算上齐国舟师从海上的进攻,则齐国对琅玡的攻势呈四面出击的态势。
田齐,向越国张开了饕餮大口,露出了锋利獠牙,展现出一副志在必得的好胃口。
俱酒率领大军进入琅玡城中,并没有沉浸在战场新胜的喜悦之中,更没有开什么庆功宴,因为他敏锐地感觉到,当前形势不是大胜而归,反而是山雨欲来。
齐国这么多年来,轻易不对越用兵。即使在越王翳挥师在齐越边境频频滋事,齐国也是隐忍不发,或者撺掇楚国出兵,从西线牵制越国。
但齐国今天既然在海上开打,事情肯定不会是简单的海上冲突这么简单,陆路跟进是必然的。
当年吴王夫差进攻齐国,也是水陆并进。海上战争虽然以吴国失败告终,但陆上战斗却取得大胜,为夫差称霸奠定了坚实基础。
俱酒入城之后,第一步就是迅速向北方、西方、南方撒出斥候,迅速探清周边是否有大规模军事异动。
是的,向南方也派出了斥候,即使南部是越国传统疆土,但俱酒必须清晰了解周边的军事动向,方能进一步规划下一步的军事行动。
在广撒斥候的同时,俱酒亲自提审齐国舟师的俘虏,从较高层级齐国军官的口中,大概清楚了齐国志在吞并琅玡的战略意图。
但由于舟师是作为偏师出击的,且舟师指挥官葬身大海,是故这些低级军官并不知晓更高级的战略情报。
齐国派出的号称十万的大军,这令俱酒十分紧张,因为他目前统帅的汉越联军,总人数不过万余。
当初息长耕出海本意是寻找齐公,经略朝鲜是误打误撞,是故息长耕率领的第一批汉军兵力并不多,且以水师陆战队为主。
俱酒东进倒是以经略朝鲜为目标,但因为要连续过境楚、越两国,为了不引起这两大诸侯的怀疑,俱酒也就是率领了两万之众。
当朝鲜稳定之后,俱酒将一万久战沙场的汉军留给了申不害和王廖,是故目前手中的兵力只有一万二三左右,且以水师陆战队为主。
王孙搜、寺思和采采公主共率领三批越国军队入朝,此次全部回来了,但算是采采公主的越女营,总兵力也不过数千。
俱酒立即以采采公主的名义下令,盘点及动员琅玡周边的越国军队数量。
琅玡大夫逢虚,是越国难得的文武兼备重臣,且对越王翳有着不二的忠心,对采采公主的巾帼往事也是非常熟悉。
当采采公主出示越王翳遗命,逢虚立即大礼参拜,坚定不移地表示服从公主的安排,效忠于新王搜。
当前,大战在即,新王的加冕典礼就暂且推后,先解燃眉之急。
采采公主要求逢虚及琅玡越国军民,全部听命于汉侯俱酒,实现汉越两国的精诚合作,共同迎接琅玡归越一百多年来、所面临的最大一次挑战。
琅玡作为越国北都,齐越边境重镇,共驻有常备军三万人,其中还有五千是舟师,且在刚刚结束的海战中损失不小;陆上可用之兵就只有两万五千,当然战时再紧急动员部分越国民众。
经过一番盘算,多方总兵力加起来也就是四万可战之兵,与齐国号称的十万大军有着巨大的差距。
俱酒的心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因为他自从用兵以来,几乎打的都是进攻性、突袭性的战斗。
真正的防守型战斗几乎没有打过,若有,汾陉塞的“空城计”勉强算得一回。
而在琅玡这个人地两疏的越国城邑,俱酒却面临着两倍于己的敌方兵力,面临着穿越以来的最大一次考验,将不得不组织一场被动的防御作战。
俱酒立即召开军事会议,汉方人员由淳于浩、聂政、息长耕、风飞矢、飞鸟夭参加;越方人员由采采公主、太尉寺思、琅玡大夫逢虚三人参加。
本来计划邀请越国新王搜参与会议,但被越王搜婉拒了,说实话他不仅不感兴趣,而且还很反感这些打打杀杀,不如自己躲在越国故宫中修道清静。
俱酒神色凝重:“二三子,琅玡危矣,请为朕谋!”
聂政在巴蜀之战中有过成功的领军经验,在汉水军校中也经过专门的理论教育,特别是其以禽滑厘弟子的身份,深得墨家守城术的真传,是故第一个站出来发言。
“王上,臣半路入墨,在成都之时,承蒙管师叔多加点拨,对墨守之术颇知一二。今日入城,亦对琅玡城防略观片羽,臣以为琅玡可守、能守,臣愿率本部亲临一线,坚守琅玡。”
俱酒对墨家守城术自是有着十分的自信,对聂政所部的战斗力也是知道的,他轻轻点头,以示认同。
第二个发言的是琅玡大夫逢虚:“公主、汉侯,历代越王对北都俱是高看一眼、厚爱三分,是故琅玡武库充盈,粮草丰裕,可供阖城居民三年之用。即使近日兵员增多,坚守一年亦当不成问题。”
俱酒微笑赞许:“大夫真老成之士也!”
守城最大的问题就是人心要稳,而事关人心稳定的首要问题就是后勤保障,历代越王在琅玡堆积了这么大的储备,看来也是早就对齐越冲突有所准备。
寺思以迎立越王搜立下“从龙之功”而荣封太尉,但其本人确实没有什么谋略可言,在这种场合,为了展示其越国武职第一人的地位,也雄赳赳地拍着胸脯表了一下态,表示一定要亲冒矢石,紧守琅玡,给齐军一个教训尝尝。
俱酒礼节性地嘉奖了几句,接着听其他将士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