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豫的势力与太子诸咎的死忠,在吴城之中打得翻天覆地,你死我活。
一时城中、宫中乱兵四起,火光冲天,吴城百姓也遭了殃,死于乱兵之人不计其数,城中富家之室尽遭劫掠。
听着外面街巷之上厮杀之声不绝于耳,大夫寺区低眉敛目,心如止水,始终不为外界的喧嚣所动。
心腹急急忙忙跑进来:“乱兵劫掠百姓,逞凶肆虐,杀人盈城,欺我吴地无人乎?请大夫下令,击之勿疑!”
寺区睁开双目:“彼方几何?我方几何?以我之力,可能胜彼?”
心腹虎目含泪:“可,可是,百姓受苦,吴人遭罪呐!”
寺区止露寒光:“短见薄识,安不知小不忍则乱大谋!今两虎相争,小必死,大必伤。吾待伤而刺,一举而兼两虎也。”
心腹诺诺而退。
寺区要坐山观虎斗,最大程度减少伤亡、增厚利益,这是原因之一;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以寺区掌握的区区几千人,根本不足以改变战局。
他要让乱兵进一步为非作歹,进一步激起吴人的义愤,从而以牺牲部分百姓的力量,增加自己胜利的最大公约数。
王子豫的部队终于还是占据人数优势,且又是善于征战的边军,在付出巨大的伤亡之后,终于占据了四座城门,控制了吴城大部,而太子诸咎的势力则退守越王宫。
王子豫踏着满地血污进入城中,诸咎率先出手,干掉了越王翳。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正正地砸在王子豫的脑袋上。
如此天赐良机,王子豫哪里肯错过,他要打着为王兄复仇的正义旗帜,名正言顺地干掉诸咎,然后再顺理成章地继承王位。
这一刻太值得纪念了,王子豫自信心爆棚,他必须亲自指挥军队攻入王城,亲手宰了诸咎这个小兔崽子,在满城军民中树立起拨乱反正的光辉形象!
宫城是越王翳迁都吴城以来新建的,在建设之初就考虑到了各种安全防范因素,是以宫城牢固结实,易守难攻。
王子豫双眼血红,目光之中喷射着野心与亢奋。他指挥着军队,向宫城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而太子诸咎的队伍,也凭借坚城之利,拼死发起反击。
天然已黑,王子豫一边下令挑灯夜战,绝对不能给诸咎以喘息之机。这场战斗打了一天一夜,在天明时分,王子豫的部队踩着累累尸骨,终于突破了宫城城墙,杀进了越王宫。
太子诸咎知道自己无力回天,率领卫士退入大殿之内。大殿中央,躺着越王翳还没有来得及装殓的尸体,他瞪着眼睛,仿佛在观看这场丑陋的王室内讧。
太子诸咎倒提着滴血的宝剑,喘息未定。他没有想到,自己千算万算,还是着了这位阴险王叔的道。
太子沉默半晌,突然下令道:“来呀,为孤更衣,孤要灵前继位!孤才是真正的越王!”
一帮亲信以为自己听错了,火烧眉毛,马上就死无葬身之地了,还有心整这一出?
但太子说了话了,谁敢不从?于是一帮人忙里忙外,寻找王者的衮冕之服,七手八脚地给诸咎穿戴整齐。
诸咎从容不迫地打开殿门,径直站在高高的台阶之上。晨风吹来,冕上的旒珠叮当作响。
进攻的王子豫一方,见了诸咎这身打扮,竟然一时不敢动手,甚至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数步。
诸咎的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轻蔑地向着王子豫道:“王叔,汝欲弑君乎?”
王子豫被诸咎这出拙劣的表演给气得够呛,破口大骂:“竖子,弑杀亲父,篡夺王位,安敢在此狺狺狂吠?”
诸咎嘿嘿一笑:“孤纵不是,亦是先王亲封太子,王位第一继承人!王叔庶出旁枝,亦敢觊觎王位,尔方是乱臣贼子!”
王子豫见他拿自己的出身做文章,气得浑身颤抖:“我呸!坚子也敢称孤道寡?恶心,恶心哪!”
两边军卒一听,这叔侄两人玩得哪一出啊,刚才真刀真枪的,这回子又开始斗上嘴了。
经过一夜的战斗,双方死伤无数,军力本就无多,特别是太子一系,几乎全拼光了。
此刻,所有目光被吸引到殿前的斗嘴上,而宫城门处,却没有了守卫。
一队越军悄悄摸了进来,全副武装的寺区亲自带队,一步一步地向着宫城中央而来。
那边,太子诸咎和王子豫继续在那里斗嘴:“孤知王叔虎视王位久矣,王叔杀孤一人即可,何苦杀孤三位王弟?”
王子豫:“呸!某已查得清清楚楚,诸咎庙祭失礼,三位王子弹劾之,诸咎动了杀心,半路劫杀。见王兄欲加之罪,竟然弑君篡位,天下之大,未见过如此狼心狗肺之人。”
诸咎哈哈大笑:“王叔好手段,杀我兄弟,挑拨我父子关系。王叔今日可杀诸咎,不知他日谁杀王叔?”
寺区率领众人已经悄悄地站在了对殿前之人实现了反包围,他冷静地看着这场中无聊的一切。
诸咎还在继续舌战:王叔呐,王位天定,有德者居之,王叔缺德,又逆天意而行,岂不怕乱箭穿身乎?
王子豫哈哈大笑:“谁敢射我?谁敢射我?谁敢射我?”
话音未落,只听得耳旁经弦响起,随即后心一阵钻心的疼痛,扑倒在地。
铺天盖地的箭雨密密麻麻地呼啸而至,整个宫殿都覆盖在箭雨之下。
腹背受敌的士兵们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一个个猝不及防,血洒当场。
寺区高举定剑,继续喊道:“放!”
箭雨继续从四面八方飞射而来,这些人中,除了一部分部队已久,更多的是吴城的百姓,他们要为家人复仇。
诸咎面色一喜,他感觉到救兵来了!果然这王服穿上就有用,这些勇士一定是上苍派来的,孤有救矣!
他仰起头颅,想要向上苍祈祷一番,但他却看到了一支锋利的箭矢,直勾勾地穿破他的目光,向着他的眼睛飞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