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着晋公颀的队伍东去,拉着秦嬴夫人和楼夫的车队南来。
魏侯击将秦嬴夫人“请”到安邑,就是将其作为人质,以保持对俱酒的强大压力。
同时这也是为魏国江山上一根保险丝,因为魏侯击对两个较为年长的儿子,一样的没有信心。
公子?不着调,贪酒色;公子缓无主见、爱折腾。
这两小子未来如果同“都是酒”对阵,估计都不是对手。是故魏击将俱酒的母亲扣下,作为最后一着杀手锏。
子不类父!成了魏侯击最大的心病。魏国迟迟没有立下太子,也为魏国江山埋下了不小的隐患。
魏侯击并没有为难秦嬴夫人和楼夫人,只是将她们软禁在了安邑城中一座秘密住所,跟随着秦嬴夫人的只有两名晋国老妪以及楼夫人的小儿子,公子信。
秦嬴夫人自从到了安邑,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言不发,心如止水。
闲暇时楼夫人会带公子信前来,童言无忌的公子信,常常会语出童真,令人捧腹,此时秦嬴夫人才能难得地露出一丝笑颜。
次日,魏军又送来了一名中年美妇,与秦嬴夫人一同软禁在这座庭院之中。
秦嬴夫人对此不置可否,但美妇人却主动上前来拜见夫人。
两位老妪拦下美妇,与之帘外低语数声,然后掀起帘子,走了进来向秦嬴夫人禀报。
“君夫人,来人自称与夫人有亲,是秦国公子虔之母。”
秦嬴夫人曾短暂回过秦国,对秦公师隰的家世也略有了解,对其在安邑曾与一侍妾生下公子虔一事有所耳闻,并且见过孔武有力的公子虔。
但秦嬴夫人并不知道,当初秦公师隰父子在俱酒的掩护之下,仓皇出逃,并没有将这名侍妾带走。
因为在战国时代,这种侍妾,一点地位没有,可能就是秦公师隰在安邑期间的泄欲或者传宗接代的工具而已。
秦公师隰返回了雍城之后,后宫美女如云,早就将安邑这个可怜的女人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而魏国随后立即控制了这名侍妾,将其软禁起来,作为对付公子虔的底牌之一。当然,这张牌对秦公而言是不管用的。
公子虔有心将母亲接回,但魏秦两国关系不睦,且魏国有意刁难,也迟迟未能成行。
今天,魏侯干脆将这名侍妾安排到了秦嬴夫人处,一同软禁。既然你们有亲,就一块聊聊天,解解闷吧。
秦嬴夫人听老仆禀报,面露惊讶之色。立即命人将美妇领入,并亲自起身,到门口迎接。
美妇进入室内,见到了仪态端庄的秦嬴夫人,立即盈盈拜了下去:“妾孟语拜见君夫人。”
秦嬴夫人一点架子也没有,亲自将孟语扶起:“合是嫂嫂,安得行此大礼。”
然后两个落难的女人,手挽着手步入内室,款款叙话。
孟语,并不是姓孟,而是排行老大。所谓“嫡长为伯,庶长为孟”,孟语,就是家中排行老大,名叫语的女子。
秦嬴夫人对自己的遭遇并不想多言,只是淡淡概括几句。而孟羽见到了亲人,则是悲伤难掩,将一肚子的苦水全部倾倒出来。
想想也是,自己的男人成了一国之君,自己的亲儿子成了一国公子,但这俩人对自己却不闻不问,哪个女人能受得了这样的打击?
秦嬴夫人只好柔声安慰,不住叹息。己身尚不自由,何谈替人分忧?
好在,今后大家都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了,闷了也可以过来闲话几句,解解闷儿。
俱酒的娘亲被带回安邑软禁起来的消息,几乎没有人关心,但却有一个人在无意中听到了,并且格外上心。
嘉明自从与俱酒闹了一回暧昧之后,遵循诗中所嘱,努力加餐饭,身体渐渐恢复了过来,不再是以前那个病怏怏的样子。
历经单相思折磨的心灵,也强大了不少。
再加上经过许婚吴起这档子事,传得诸侯之间沸沸扬扬,一时竟然没有人上门提亲,如今虽然只有十八九岁,但在战国却是个老姑娘。
诸侯嫁女,这在战国可是一件大事。
战国时,门当户对的观念非常顽固,诸侯之女的最好归宿一般是嫁给别国诸侯,其次嫁个公子或贵族子弟。
一来二去,没有合适的人选,嘉明的婚事就给耽搁了。
嘉明变得更加深藏自己的内心,照例在宫中来去自由,却把魏侯愁得够呛。同时担忧不已的还有深爱嘉明的姐姐,公叔痤夫人景福公主。
这一次,嘉明又夜闯魏侯击的办公室,再次巧合地听到了魏侯与公叔痤的对话,知道了魏国将秦嬴夫人、楼夫人、孟语一起软禁在某处的消息。
在这次偷听过程中,嘉明还多次听到了那个梦里频繁出现的名字——俱酒!
当然魏侯始终不叫那小子名字,而是蔑视地称之为“都是酒”。
嘉明也从来不会叫那个人的名字,而是默念自己心底的诗句——江山俱入酒。
嘉明听闻俱酒的母亲被囚,下意识地感觉到了危险,然后悄悄地退了出来,回到自己的住处,寝食难安,如坐针毡。
一整夜间,嘉明辗转反侧,魂不守舍。天亮之前,她终于想明白一个问题,她始终忘不掉那个少年的影子,忘不掉那个人。
在大河的波涛之间,有良人立于船头,棱角分明,眉宇生英;大河风来,衣袂飘飞,雄姿英发。
那一日的夕阳给少年镀上一层金,如同一尊神只,别样风采。
征棹去兮,大河中流。
念彼君子,泛水行舟。
连樯起兮,汀出群鸥。
念彼君子,江山入酒。
远送之野,有梦未酬。
不余见兮,此缘休休。
颦兮蹙兮,谓我何忧?
望兮祝兮,君子永无愁。
……
而今,君子有愁。
不行!
嘉明一个轱辘爬将起来,一夜未眠,却异常清醒,她立即唤来侍女,梳洗一番。
命人备车,在蒙蒙尘雾之中,直奔公叔痤府上,去找自己的姐姐——景福公主。
相府的大门还没打开呢,嘉明早已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台阶,根本不用侍女通报,举手将大门的铜环扣得山响。
相府家老起得就够早了,没想到有人比他还早,而且还特么的这么不礼貌,相府的大门是你想拍就拍的吗?
家老骂骂咧咧地将大门错开一道缝,嘉明身子一斜,如同一阵风般地闯了进来,将家老直接撞了个趔趄。
“何人大胆……公,公主!”
家老的脸上瞬间上演了多阴转晴,整个腰弯得像一只大虾米,大气也不敢出。
这位小公主,魏侯的胡子都敢捋的,惹不起。
公叔痤昨晚吃了一整条虎鞭,一整晚表现得特别雄壮,久违了的雄风极大地满足了他男人的自尊。
一大清早,公叔痤余勇不减,乘胜追击,正要攀上巅峰,突然窗外一声大叫:“姐姐!”接着就是啪啪啪连声打门。
公叔痤“哎呦”一声惨叫,从山顶跌落到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