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蟜明白风飞矢是被迫投降,心里一定不情不愿,所以也懒得理他,直接对三百亲卫进行隔离问话。
很快,巴军计划退守宕渠、华银一线的计划,以及决策过程中的争论、宕渠与华银山一线天的守卫情况、巴军粮草辎重的补给线路等情报,就被一一和盘托出。
章蟜一看口供,惊得一头冷汗。
自己所部五千人,意图攻取宕渠邑。而宕渠现有守军约两千人,风飞矢已经调拨了五千从,马上就要退守宕渠,去打前站。
风飞矢由于心里着急,着了章蟜的道。但他的五千兵马很快就会赶上来了。
时间很紧张了,不能再耽搁了。
章蟜立即派出两路信使:
一路原路返回,飞速将情况告知大本营,请后续部队火速渡河,以为后援;
另一路抄近路向南,寻找儿良的军队,告知其华银山的守卫情况。
然后,章蟜留下少量人马镇守山阿,等待援军前来,接收粮草以及俘兵。自己直接押着一言不发的风飞矢,连夜杀向宕渠城。
淳于浩一看章蟜和儿良又一次出征立功去了,自己心中烦闷,指挥水师不停地袭扰巴军的水岸防线,一天之间发起数次进攻,滩头阵地就夺取了三次之多。
每次夺了又退,东边退西边攻,上游弃下游进,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把巴军搞得精神紧张,疲于应付。
制造出很好的佯攻效果,确实起到了掩护左右两军深入巴军后方的目的。但没能杀敌立功,淳于浩并不满意。
傍晚时分,再一次结束了进攻的船只返回营寨,淳于浩发现其中一艘船只,半边船帮、船舱、船帆密密匝匝扎满了巴军的箭矢,把船身都压偏了。其他船只也有类似情况。
嗯?淳于浩脑袋里飞快地转动,公子俱酒在汉水军校中,曾经讲过的“草船借箭”的经典案例顿时浮上脑海。
草船借箭,嗯,何不效仿一把?
淳于浩立即命令众军,调拨了二十艘小翼,五十艘民船,船上皆用青布为幔,胡乱扎了两排草人,还穿戴了些军服,分布船只两厢。
淳于浩有心显摆,一边命人去准备这些物品,一边前往帐中,去见卫鞅先生。
“先生,浩今夜于舟中置酒,欲邀先生一同渡水,共赏嘉陵星光。”
卫鞅一头雾水:“将军,军情紧急,何来闲情,饮酒观星?”
“诶,所谓劳逸结合,张弛有度,先生好歹卖浩一个面子,休要推辞。”
卫鞅拗不过淳于浩,只好答应淳于浩。
当夜三更时候,淳于浩与卫鞅亲率船队,接近对岸巴军营垒。淳于浩安排船队头西尾东,一带摆开,就命军士在船上擂鼓呐喊。
此时夜色正浓,水面之上雾气氤氲,视物不清。听得擂鼓呐喊,前军慌忙飞报郑重。
郑重操传令:“重雾迷江,彼军忽至,必有埋伏,切不可轻动。可拨水军弓弩手乱箭射之。”
又差人命寨中,命岩岳睿、满熊罴各带弓弩军三千,火速到水边助射。
巴军生怕对岸敌军抢滩登陆,又不敢出战,早已差弓弩手在营垒之内乱箭齐发。
不一会儿,岩岳睿、满熊罴又率领弓弩手赶到,见嘉陵水上黑咕隆咚,船只影影绰绰,俱都不敢应战,组织士卒,尽皆向水面处放箭。
一时间,飞蝗扑面,箭如雨发,巴军搬来了一捆又一捆的箭矢,拼了命地向黑暗中的船影射击。
淳于浩与卫鞅坐于舱中,对面饮酒。
此时此刻,卫鞅早已明白了淳于浩的企图,不禁赞叹道:“淳于将军好计谋啊,今夜此间,当赚箭十万余支。”
淳于浩撇了撇嘴:“巴军之箭,钝而无锋,不要也罢。哪里比得我军精铁打制、三棱箭镞?不过戏耍小儿罢了。“
此时船只已斜,可见船身草人上已经着箭不少。淳于浩立即命令调转船头,头东尾西,逼近水岸,擂鼓呐喊,继续受箭。
卫鞅赞罢,话锋一转:“淳于将军,若是卫鞅在彼,必以火箭攻之,将军如何应对?”
淳于浩嘿嘿一笑:“浩也有此忧,故此行来前,所有草人均已浸湿,不易燃烧。至于小翼嘛,以生牛皮蒙裹,可以防火。”
卫鞅点头道:“尽管如此,将军还是小心为上,见好就收。”
淳于浩得意地咧嘴一笑,看看船身将平,笑道:“听人劝,吃饱饭呐!来人,撤军!”
船队急回。七十只船两边束草上,排满箭枝。
淳于浩继续抖机灵,令各船上军士齐声叫喊:“谢巴王箭!”
喊声穿过浓浓水雾,传入巴军营垒,岩岳睿听了,情知上当,立即下令停止射击。再看自己阵中,居然将储备的箭矢射出了三分之二,气得跳脚大骂
淳于浩和卫鞅率船靠回己方一侧,看看船只上的草人插满箭矢,大喜过望:
“每船上箭约上千枝,不费半分之力,已得十万余箭。可喜可贺啊!“
卫鞅看看天色尚早,水上雾气未消,于是提醒淳于浩道:“将军新胜,还要小心敌军反扑。”
淳于浩酒兴正高,高声下令道:“众儿郎,卸箭!”
郑重知道上当,阴沉着脸来到岩垒边视察,望着雾气弥漫的水面,不发一言。
满熊罴气得咬牙切齿,怒眉睁目。他本就是主战派,今天又被戏弄,憋足了劲要反扑一下。
他转头向郑重请令道:“上大夫,属下之水鬼队已训练半成,愿趁敌军侥幸新胜,得意忘形之际,迅捷反扑,重创其船。”
郑重一脸阴郁,继续沉默。
郑重的原计划,是要在撤退之时,再出动水鬼,袭击敌营。趁敌营慌乱之时,全军后撤。
但今天对岸敌军太过嚣张了,骗了多少箭矢倒在其次,最后还说什么“谢巴王箭!”
这太特么打脸了!
郑重斟酌再三,冷冷地吐出一个字:“准!”然后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