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蟜单骑上前,勒住马头,高声喊道:“秦客卿、南郑守麾下章蟜,敢问来者何人?所欲何往?”
全副武装、全神戒备的具装骑兵首领闻言动容,他高声回道:“可是俱酒公子麾下?”
章蟜的马匹来回走动,他一边控制马儿,一边高声回道:“然!尊驾为谁?”
来人将手中一对大鎚挂于马上,伸出双手将遮住面庞的兜鍪轻轻摘下,一张俊爽疏朗的面容露出真容,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章蟜先是看到了那一双重量超猛的大鎚,接着又看到了这张熟悉的面容,不由得惊呼一声:
“十部盟主,端木伯御!”
端木伯御在当初共邑之战中,力大鎚猛、马快人狠,表现神勇,战力非凡。
尤其是对义渠的左大当户一击而中,使其成为当时战场上的明星将领,在参战军卒中有着很高的声望。
作为庶长菌改亲卫的章蟜,当时的主要任务是保护菌改的安全,虽然他也有一颗大杀四方的心,但更忠于自己的职责,只是游走于菌改的四周,照护主将的安全。
但章蟜对端木伯御有着很深的印象,特别是端木伯御的皮甲上插着十数支箭支,浑身上下血迹斑斑,好像一只浴血的刺猬一般,那个画面一直印在章蟜的脑海中,不曾忘记。
端木伯御对章蟜也有印象,当初章蟜作为菌改的亲卫之一,不离左右。而且章蟜刚才又自报家门,现在已经是公子的手下了,自然是一家人。
伯御纵马出阵,笑着说道:“伯御不做盟主久矣,难为章将军还识得伯御!”
章蟜也纵马上前,二人马上拱手,互问平安。
章蟜道:“端木将军,此来何为?”
端木伯御道:“特来投奔公子。”
章蟜奇怪地问:“缘何由西而来?”
因为由关中入汉中,一般都是走北部四条通道,尤其是故道(陈仓道)走得人比较多,但伯御此次由祁山道绕了这么大一个圈,还是比较奇怪的。
端木伯御道:“说来话长,一言难尽。嗯……公子何在?”
章蟜道:“公子正在前方十里,与白马氐王歃血会盟。”
端木伯御一路历经千辛万苦,听闻公子就在附近,大喜过望,叫道:“烦请章将军带路,速带伯御见过公子。”
章蟜心细,当前是会盟的关键时刻,特别是会盟双方约定各出二千人马,伯御虽然人不多,但都是骑兵,突然出现在会盟现场,会不会引起误会?
当下章蟜将担心向伯御一一细说,言毕道:“不如端木将军在此稍息,待蟜回禀公子之后,听令而行。”
端木伯御压抑住自己即将见到公子的喜悦之情,按照章蟜的建议,先由章蟜前去向俱酒请令,然后全军就地休息,以免影响会盟大局。
章蟜飞马而回,快步登上会盟台:“公子,是端木伯御将军,率百骑来投。”
俱酒顾不得什么体面,腾的一下就跳了起来:
“谁?伯御?!”
章蟜道:“正是,端木将军在十里之外,静候公子军令。”
俱酒望了一眼惊疑不定的氐王,看到会盟现场的一片肃杀之气,立即明白了当前时机的敏感性。
当下向白马氐王拱手道:“氐王,来人乃某旧部,率百骑来投,不想误入会盟场地,特此向氐王赔罪!”
氐王雕忍听了俱酒解释,又闻言只有百骑之数,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于是大度地说:
“既然是客卿旧属来归,不若请其前来,共饮一杯,以襄盛会。”
俱酒正色道:“当初双方约好,各出二千军马,焉能擅变。”
然后对章蟜下令道:“命端木伯御率军东归,至嘉陵水旁军营暂息!”
章蟜大声应诺,然后飞马前去。
氐王暗自点头,这位小客卿是讲究人呐!
不一刻,端木伯御全军排列整齐,军容严整,十骑一排,共列十行,马匹踏着整齐的小碎步,在会盟台前约二三里的距离,轰隆隆地匀速通过。
端木伯御头载兜鍪,手持大鎚,目不斜视,铆足了劲要在公子面前表现一番。
当经过会盟台正前方时,伯御怒发丹田之气,领衔高呼:“风!风!风!”
全军百人一声,整齐划一的共同嘶吼:“风!风!风!”
白马氐人见惯了马队,但没有见过如此整齐划一的集团马队,更没有见过具装的马队。
话说我们人的甲胄还没全部覆盖呢,你们都给马儿披上甲了!?
“射人先射马”是对付骑兵的共识,但具装骑兵人马披甲,防御能力直接拉满,你伤不着我,我可以杀你;你射三箭不一定能咋样我,我射中你一箭你就oVER了,这,就相当于开启了不死模式。
吴起训练的魏武卒名满天下,战斗力超群是一个因素,防护做到极致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史载魏武卒“衣三属之甲”,穿三层甲胄,可以防御大部分外来攻击,魏武卒的赫赫战功不仅是打出来,更是防出来的。
后世美国建立tmd、Nmd反导系统,以及中国建立的ctmd、cNmd反导系统,都是防御能力的体现。
所以说,无论冷兵器时代还是热兵器时代,进攻是战斗力,防御同样也是战斗力。
端木伯御硬生生将“无害通过”变成了“阅兵”,尽管马队人数不多,并且还特意远远地避着会盟台走,但仍给白马氐人带来了强烈的心理震撼,具装骑兵,这妥妥的大秀肌肉啊!
俱酒也是第一次见到具装骑兵,搞不清楚端木伯御这小子究竟在搞什么鬼。眼见他远远离去了,立即举爵向氐王道:
“氐王,今日贵我双方,结为盟好,共诛无道,当满饮此爵。”
白马氐王的震惊劲还没有过去呢,心里暗骂骨田乙你个老家伙,本来好好的和谐会盟的场面,愣让你个老骨头给弄成了较劲大赛。
如果能成功地显摆一下还则罢了,结果让你特么的给搞成了打脸大赛,啪啪啪啪啪啪啪,声声清脆,把把响亮,不绝于耳!难道我白马国是以脸胖为美不成?
听闻俱酒出声,氐王连忙收回自己的坏心情,强颜欢笑,举杯同贺。
俱酒心中得意,忍不住面露喜色,一口气将满爵清酒给干了个底朝天,还下意识地向氐王亮了一下空爵,以示自己先干为敬,心底坦诚。
但是,这一下却令氐王又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