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物间似乎有一段时间没人进来了,打开门里面的空气有些憋闷,楼闻筝轻手轻脚把门关上,开了灯,里面放了几排架子,架子上分门别类摆着几十个大大小小的箱子。
楼闻筝走到其中一排架子前,打开箱子,里面是一叠厚厚的证书,她翻了翻,全是晏淮之在各种赛事上获得的表彰,时间跨度从七年前到一年前不等。
第二个箱子是各种各样的奖杯奖品,这两箱满满的战利品足以囊括他过去七年的努力和勤奋,高中时期人人都说晏淮之是个天才,作为室友,楼闻筝很清楚晏淮之只是比常人聪明一点,但只有一点点,他所谓的天才和好成绩全部来自勤奋。
遇见她之前,他因为身体原因可谓清心寡欲,不打游戏不谈恋爱,甚至连多余的人际往来都没有,只能靠读书打发时间,那会儿读书对他来说是消遣,是让父母安心和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的方式。
可出国后的努力就不一样了,家里的顶梁柱倒了,作为长子,他必须要为母亲顶起半边天,看着这些东西,楼闻筝甚至能想象到他在无数个深夜里是怎么挑灯苦读的。
晏淮之这些年过得一点都不比她轻松。
楼闻筝轻轻叹了口气,打开第三个箱子。
里面是十几双鞋,每双都裹了防尘膜,放了干燥剂,用鞋盒包得整整齐齐,楼闻筝下意识以为是什么限量版签名版的鞋子,毕竟以前晏淮之就有收集鞋子的爱好,但是打开一看才发现,每双鞋都是36码。
她的码数。
她愣了一下,又接连打开几个箱子,发现这一排五六个箱子全是鞋,各种款式各种风格,足足有上百双。
花了一个多小时,楼闻筝把架子上的箱子全部打开,除了最开始那两个放的是晏淮之的东西,后面几十个箱子全是各种各样,一看就知道是为她买的东西。
除了衣服鞋子和包,还有已经过时好几年的智能游戏机,篮球,键盘,没拆封的笔记本电脑,她甚至在最后那个箱子发现了五六台全新的手机,都是这几年来风靡一时的款式。
数千件大大小小的物品,无声的诉说着采买它的人的心情。
楼闻筝站在架子前,思绪翻涌得厉害,她不受控制的一阵耳鸣,等缓过劲儿,耳边的声音全部消失。
这些没能送到她手里的礼物,那些没发送出来的音频,还有每年七月中旬不远万里回国……晏淮之明明是在乎她的。
这七年在原地打转的人不止她一个,在感情上,晏淮之也在画地为牢,死死的把自己困住。
不同的是她是被动的,这七年她但凡知道他在异国他乡的具体位置,说不定脑子一热就买张机票飞过去了。
晏淮之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一个,只要他想联系她,一个电话一封邮件,他们就能重新连上线。
可他宁愿在无数个夜里自虐一样折磨自己,都不愿意再跟她产生联系。
甚至于,回国后拒绝她的靠近。
为什么?
楼闻筝攥紧了拳头,她想不通,也找不到头绪。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找个机会直接去问晏淮之,手腕突然被拽住,紧接着一股力气将她整个人拽得转过身,她一惊,才发现晏淮之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
他一脸急色和尴尬,急切的说着什么,楼闻筝茫然的看着他,整个人像一台掉线的手机,收不到任何声音。
她耳疾发作了。
晏淮之一连解释了好几句,才发现楼闻筝的不对劲,她脸上的困惑不像装出来的,面对他的欲盖弥彰无动于衷,他试探性喊她名字:“闻筝?”
楼闻筝一动不动。
“你怎么了?”晏淮之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楼闻筝一把抓住他的手:“我……听不见。”
晏淮之心头一震。
二十分钟后,主卧,晏淮之结束和楼闻筝住院时期的主治医生通话,从阳台回到卧室,楼闻筝正摆弄着手机,察觉到他进来,她抬头,两人四目相对。
“医生说是暂时性的。”晏淮之说,说完他才想起来楼闻筝现在听不见,于是拿了手机在备忘录上打字给她看。
“我知道,之前发作过两次。”楼闻筝说。
晏淮之脸色一沉,打字问她:“为什么不跟我说?”
“不是什么大问题。”
晏淮之:“……”
“储物间那些东西是买给我的吗?”楼闻筝仰头问他。
晏淮之:“……”
“是不是?”楼闻筝追问。
晏淮之沉默了一会儿,点头。
“买都买了,为什么不送给我?”
晏淮之:“……”
“好多都过时了,浪费。”
晏淮之似乎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打字说:“不早了,先休息,明天带你去医院做检查。”
楼闻筝点头:“好。”
后半夜楼闻筝睡得并不安稳,浅眠还做梦,梦里全是储物间那些东西,她一早就醒了,楼下传来豆浆机工作的声音,她趿着拖鞋准备下楼看看,一打开门就看见晏淮之从书房出来,两人碰了个正着。
晏淮之脸色很疲惫,眼里爬了血丝,似乎熬了一整夜没睡,看见楼闻筝,他顿了顿,快步走过来问:“好点了吗?能不能听见?”
楼闻筝眼珠子转了转,露出一脸茫然:“啊?”
“……还是听不见么。”晏淮之自言自语了一句,继而故作轻松的揉了揉她的头发,拿出手机打字:“没事,先去洗脸,吃完早餐带你去医院。”
吃过早餐,晏淮之催促楼闻筝换衣服出门。
楼闻筝换完衣服,出门时站在鞋柜前没动,晏淮之拿了车钥匙过来,见她这副样子,用手机打字问她:“怎么了?”
“我没带别的鞋子过来,这双鞋不搭我今天的衣服。”
晏淮之:“……”
“储物间有双小白鞋挺好看的,你去给我拿下来。”
晏淮之没动。
“怎么了,不是说那些东西是给我买的吗?”
晏淮之半晌才叹了口气,妥协似的说:“好,你等我一会儿。”
晏淮之很快就拿了鞋子下来,拆开包装给楼闻筝穿上,他蹲下给楼闻筝系鞋带,楼闻筝一手扶着他的肩膀,突然说:“早点送给我多好。”
晏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