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行啃黄瓜的时候,丛欣也去摘了一根,吃完,又去摘了个西红柿。
然后舒服地躺在边上的藤椅上,感概,“还是家里好。”
宋景行看她。
丛欣说,“这边还有一个,你先坐下歇歇,还不到饭点,要等一会儿才能吃饭。”
宋景行没有坐,而是去了菜地。
母亲就跟丛欣嘀咕,“这孩子不是挺好的吗?斯文又有礼,那有你说的那么可怕。”
丛欣不屑,“那都是装的。”
母亲说,“就算是装的,也是好的,他愿意装,就说明上心。”
“你倒是想的开。”丛欣嗤了声,“在你眼里就没有坏人。”
“坏人也不是没有,就像对街那个天天喝醉酒打老婆的,气得我都想拿脚踹他,不过,把人往好处想,总比往坏处想要轻松。”
这是她妈的人生准则,当然,这些也没少影响丛欣。
宋景行逛了很久,先是摘了个西红柿吃,后来又找到一个甜瓜,吃完才回来,学着丛欣的样子,也躺在了藤椅上。
丛欣有些担心,“你吃那么多生冷的,没事吗?”方敏每次提点最多的就是注意他的胃。
“没事。”宋景行摇头。
丛欣说,“吃那么多,等会儿还吃得下去饭吗?我妈说中午会做疙瘩汤。”
“你给我做过。”
“我妈做的比我做的好吃一百倍,有一种菜是她自己种的,在外面很少能买到。”丛欣强调。
宋景行懊恼,“你怎么不早说?”
丛欣就笑,“你吃的少了,我就能多吃点。”
宋景行瞪她,“我发现一到家,你就猖狂了。”
“不是猖狂,是放松,家的地方跟别地儿自然不一样,就连吸进去的空气都是舒服的。”
宋景行扭脸盯着她,“你说过家是最放松的地方。”
丛欣点头,“不管在外面经历什么,一旦回到家,看见家人,就会觉得那些并不算什么。”
宋景行看了她半响,然后打量四周,“你在这里住了很久?”
“我一出生就在这里了,这房子是我外公的,在我没出生的时候,外公外婆就去世了,旧房子,虽然各种都老化了,但是住惯了还是很舒服。”
母亲在厨房做饭,丛欣去帮忙,却被赶了出来,让她去陪宋景行,省的冷落了客人。
丛欣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看到宋景行正在看桌子上的药,丛欣瞅见忙去收拾了起来。
宋景行说,“这些都是阿姨吃的?”
“啊,是。”
“阿姨得了什么病,要吃这么多药?”
“没什么,慢性病,年纪大了,都会有的。”丛欣敷衍着。
“阿姨年纪并不大。”宋景行纠正。
“五十岁的人,不小了。”丛欣打着哈哈。
“你能带我参观下你的房间吗?”宋景行转而说。
“可以啊,这有什么不能的。”
丛欣把他领到了自己房间。
宋景行拿手指摸了下桌子,“阿姨肯定每天都打扫,一点灰尘都没有。”
丛欣回,“应该是吧。”
“这是相机?”宋景行指着墙上挂着的东西。
丛欣过去取下,“这是老古董了,很早的胶卷相机,是我外公的,我很小的时候,就喜欢拿它拍来拍去,慢慢就养成了习惯,等考大学的时候,发现自己并没什么擅长的,就选了摄影,到最后才发现,其实摄影也没那么擅长。”
“这是你画的?”宋景行在书架上找到一个画本。
“见笑了。”丛欣有些难为情。
“你会画画?之前怎么没见你画过?”宋景行讶异。
“闲来无事的时候会画两笔,这段时间忙的觉都没时间睡,那里有时间画画。”
宋景行又翻到一本相册,“能看吗?”
丛欣说,“当然可以。”
宋景行没翻几页,脸色就不对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相册是安易的呢,几乎每张都有他。”
丛欣也凑过去看,不由叹气,“那时候我们几乎天天在一块,可不哪里都有他。”
宋景行啪一声合上,不看了,烦躁地放到了架子上。
丛欣正想说好端端地怎么又生起气来,还没来得及问,那边母亲已经在客厅喊他们吃饭了。
宋景行吃了很多,疙瘩汤喝了三碗,还要喝,被丛欣拦住了,说晚上母亲会煮更多好吃的,他这才罢手。
简直就像不知饥饱的孩子一样。
看到自己做的饭受欢迎,母亲很高兴。
到了晚上,母亲又做了好多,比如千层饼,炸小虾,宋景行又吃的停不下来。
吃完饭,逗留会儿,丛欣就要带他去酒店。
母亲就说,“其实,小宋若是不嫌弃,可以住家里。”
丛欣忙说,“我们家里那有地方住?”人家是少爷,能住得惯这里才怪。
母亲说,“怎么没有?两间房呢,你跟我睡,他睡你那间。”
丛欣阻止,“还是住酒店吧,酒店很方便,比家里条件好多了。”
宋景行却说,“我倒很想住这里,这样就可以顿顿吃阿姨做的饭了,就是怕会打扰你们。”
“打扰什么?你一个明星能住在我们这里,那简直是蓬荜生辉的事。”母亲热情地说。
“那我就不客气了。”宋景行说着就放下了行礼。
丛欣傻眼,“可是,酒店都订好了。”
“订好了可以退啊,刚好省钱了。”母亲说。
“人家有钱,用不着省。”丛欣说。
宋景行插话,“有钱也不能浪费,能省还是要省的,这点你应该跟阿姨学习。”
丛欣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边宋景行已经随着母亲把行礼放到了她那屋。
母亲说,“吃完了饭,你们也出去转转,消消食。”
宋景行看着丛欣,“走吧。”
三人一起出去。
母亲去跳广场舞。
丛欣就带宋景行在公园的后山上溜达。
山不大,很多人都围绕着山转,锻炼身体。
光线昏暗,宋景行倒是不容易被认出来。
广场舞结束,三人回了家。
母亲去地里摘了西瓜,在水里冰冻了会儿,然后切了吃。
边吃边看电视。
吃完,母亲要给宋景行收拾铺盖,丛欣没让她去,自己去了。
丛欣往衣橱里挂衣服,身后宋景行突然说,“我查了下,你母亲的药不便宜,而且也并不是什么小病。”
丛欣转身看他。
“你的钱都用在这方面了吧?”
丛欣没吭声,转身继续挂衣服。
“到底是什么病?”
“肾病,一开始吃药,后来需要透析,再……”
宋景行接过话,“再后来,需要换肾,我听说过。”
丛欣没有说话。
“阿姨心态太好了,一点都不像有病的样子。”宋景行感概。
“心态不好也没办法,病到了身上,只能受着,不过,好在她乐观,搁别人早崩溃了。”
宋景行说,“现在医术那么发达,换肾很常见了。”
丛欣说,“所以我才更要攒钱,很晚了,你也睡吧,明天带你出去逛逛。”
“你母亲只有你一个,这些年你肯定很辛苦。”宋景行凝视着她。
丛欣没有说话。
宋景行过会儿问,“你们家就没什么亲戚吗?”
丛欣冷笑了声,“亲戚都是在你飞黄腾达的时候才有,落难的时候,连陌生人都不如。”
她记得很清楚,她去向亲戚家求助的时候,所遭受的那些冷嘲热讽和白眼,这一辈子都无法忘掉。
“只要我妈活着一天,再多的辛苦都是值得。”不是她母亲需要她,而是她需要她母亲,母亲不在,那这个世上她将孤零零一个人,连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好在这些年有安易,有阿姨,他们帮了我们很多。”丛欣说。
这次换宋景行抿嘴不吭声了。
丛欣说,“只有一起穷过来的人才明白他为何那样做,他不欠我,相反,我还欠他很多。”
宋景行的嘴抿的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