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潇蓦然停在原地,回头看着他那张脸,他不再是年少那般俊朗帅气,整张脸已经染上了岁月覆上了商业气息。
须臾,林潇收回眼神,淡漠的说了两个字:“你说。”
周遇行看了眼左右站着的保安,林潇摆摆手让保安们先走开,抬起视线看向屋内那道漆黑的门。
“陈昼……”他向前跨了一步。
林潇抬起手止住他的下一步动作:“就站在那里说。”
周遇行不敢动一下,他拧着眉心:“这件事情真的不能在大厅里说。”
“那抱歉,要等檐南回来。”林潇垂眸浅浅一笑,是带着温意的讽刺。
“潇潇。”周遇行微微动了一下唇角,“我们这辈子就真的……没可能了吗?”
林潇故意反问了一句:“可能什么?”
周遇行死死掐住自己的指尖,他从未这么卑微过,林潇是第一个让他好言好语委下身段来求的人。
在这个爱意泛滥的时代里,一生一世一双人都成了野心,林潇以为她和周遇行那次在学校大会堂里的邂逅会是一辈子,没成想是她这辈子噩梦的开端。
灯光下,这双浸了风尘的双眸渐渐发红,林潇挪了一下脚步:“不用见了。”
周遇行伸手,指尖弯曲了一下,连人的影子都抓不住。
林潇又说:“我说下辈子,下下辈子。”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周遇行阖上了双眸,脑海里穿插着两人曾经的画面,年少时的林潇很温柔,和现在截然相反。
那时周遇行捧着她的脸,大拇指轻轻摩擦着她两边眉尾的小痣,他说她的对眉痣真好看。
拥有对眉痣的人普遍深情,林潇爱他,一爱就是一个青春。
她被周遇行的三言两语夸得红了耳垂。
“我希望我们能有一个孩子,像你又像我。”
他站在空旷的大堂,只能听见自己心跳砰砰砰的砸着自己胸腔内壁,若是再快些,仿佛会把自己的整个胸腔捣碎一般。
她的儿子林忏,不像她也不像他,远远看着,似一座荒岛,冰冷而孤独。
—Y国
小布尔拿着画笔硬挤进林忏怀里,对着他比划两下手语,陈怡怜在旁边给他翻译:“他让你画你居住的地方。”
小布尔眨眨眼,把画笔塞他手里。
林忏握住画笔,蘸了点儿蓝色的颜料画出了天,刚画了两笔,一群小朋友便涌了上来围住了他。
陈怡怜坐在他旁边给玛西雅扎辫子,偶尔逗逗她,让她开口和自己交流。
有小朋友用英语问他:“这个是什么树?”
林忏轻声回答说:“柳树。”
Y国种不活柳树,除了书本和网上有柳树的图片外,现实生活中基本没有。
“我的家乡叫岑安。”陈怡怜用中文介绍道,“满城都种着柳树,树上有很多红风车,网上很多人把它称为风车城。”
小孩儿们明显听懂了。
陈怡怜的英文不算好,在这里基本都是飙中文,小朋友耳濡目染,能使用并且听懂简单的中文。
有孩子问:“是和我们院外那棵树一样的吗?”
“柳树上挂风车很漂亮。”陈怡怜扬了扬眉,颇有些神秘的问,“知道是谁把我的家乡变成风车城的吗?”
一群孩子纷纷摇头,期待的盯着陈怡怜炫耀的眼神。
她扬了扬眉尾:“喏,你们林忏哥哥。”
“哇——”
“羡慕吧。”陈怡怜问。
一阵齐刷刷的羡慕声中,院长走了过来,笑着问:“什么羡慕不羡慕的?”
有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率先回答说:“怜怜姐姐说,她的家乡有很多很多的柳树,柳树上都被哥哥挂满了红色的风车。”
院长揉揉那个孩子的头发:“有机会我带你们去看好不好?”
“好!”
陈怡怜满意的看着自己给玛西雅扎的发型,轻轻将手搭在她的肩上:“等院长阿姨把你们的护照都办好了,我就带你们去我的家乡看看,好不好?”
“怜怜姐姐,你们国家有什么好玩的啊?”
陈怡怜细细想了想:“好玩儿的可多了,就拿我家乡所在的那个省来说,就有大熊猫,还有很多好吃的好玩儿的,多到数不清。”
“哇!大熊猫啊。”
陈怡怜淡淡笑着,刚好撞到林忏的目光,他的目光含着浅淡的笑意,如同窗外的冬日,刚好温柔。
中午一点半吃完午饭,院长把孩子们带回去午休了,陈怡怜把林忏带到一间密闭的屋子里。
她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这雨声是我去斯顿雨林采录的,我对玛西雅试过,效果不错。”
紧接着她拿出特质的眼镜给林忏戴上:“我不会催眠太深,只要发现异样,我就会唤醒你。”
陈怡怜递给他一个枕头,让他靠在床上。
雨声没有规律,但莫名的舒心,像是米大的雨点落在针叶树上砸出的单调乐章。
很快,林忏进入了催眠状态,陈怡怜站在他身前,连呼吸声都轻了。
她找了一条凳子坐在旁边,静静的看着他皱起的眉心。
严陈安与罗星洲和他认识了很多年,也常说他不适合进入商业圈,他身上没有欲望和野心,争不过别人。
他那不安的手指蜷曲着,找不到东西抓握,内心没有平衡的那个点,无法舒展眉宇,陈怡怜把自己的手送到他的手心里。
——“你过来啊。”林潇红着一双眼睛蹲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一瓶不知名的药物,她轻声哄着躲进角落里的林忏,“阿九,妈妈不能失去你,你过来好不好。”
幼年林忏摇摇头,慢步往墙角退去,直到脊背挨着墙没了退处。
林潇朝他招着手:“宝贝,快过来,和妈妈一块儿走行吗?”
“学姐。”徐檐南破门而入,赶紧拉住她,慌张的夺下她手里的那瓶药,“你做什么?”
林潇也不做挣扎,只是望着他笑:“死\/了多好,死\/了多轻松啊。”她伸手指着角落里的林忏,带了哭声,“原本说生下他是为了把周家拉下来,可我怎么舍得,我一看到他就不忍心了,徐檐南,你让他和我一起走了吧,我不想让他活得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