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带着潮湿的风迎面吹来,叶非尘深吸口气,然后吐气,似要把胸中的浊气全都吐出去一般。
景飒聆伸手把车帘放下,揽着叶非尘忧心地问道:“风冷,要真不舒服就让队伍停下来歇息。”
“不用,只是觉得有点没精神而已。”叶非尘无奈摇头。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两年已经习惯了开敞透风的雪狼车。这一次去祁国坐上马车竟有些不适,整个人都有点糊的感觉,晕晕的。
“倒在塌上睡会。”景飒聆摸摸叶非尘的额头,“还有几个时辰就到了。”
“嗯。”叶非尘觉得骨头都是酥软的,顺着景飒聆的意思倒下。
景飒聆摊开小毯子盖在她身上,皱着眉坐在一边,手一直握着她的手,涓涓暖流顺着他的手不断的传入她的体内。
叶非尘只觉得暖洋洋的,困意很快便席卷而来。不知不觉中就睡了过去。
等到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已经不是身处狭窄的车厢而是在挂着流绡的床榻之上。被子轻柔,泛着淡淡的清香,像是用花熏过的。
“阿聆……”她轻轻唤着。
“嗯,我在。”声音从里床榻还有点距离的地方传来,叶非尘探手拨开床帘,正见着景飒聆搁下手里的书起身走过来,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床边,他抚开遮住她脸的几缕不乖顺的头发,轻声问,“还不舒服吗?”
叶非尘笑着摇头,扯着他的胳膊坐起,扭扭腰,“舒服很多了。话说……我这是睡了多久啊?”
犹记得她睡下的时候才过晌午,可现在往窗外一看,竟是天黑了。
“三个时辰。”
……叶非尘默了默,六个小时,她也真能够睡的!
“小姐,贤王派人来催了。”白洛铭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贤王摆了接风宴,没有请祁王和祁国大臣。”景飒聆给叶非尘解释。
“让他们稍后,我这就来。”叶非尘稍提了音调道。
……
贤王府大厅,灯火通明。丝竹弦乐已起了调,暖光相应间倒有几分热闹的意思。只是因着人没到齐,并没有开宴。就连音乐都是细细浅浅的声音。
主位上,祁荣和李姗并肩而坐,笑容满面。祁鸿坐于一边,另一边上首两个位置空着,下面坐的是白鬼。
景飒聆和叶非尘相伴出现在大厅门口的时候,乐器声停止。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两人身上。
叶定荣依旧一副弥勒佛般温和的面相,眼底的精光也依旧闪亮。李姗温婉动人,艳若桃李。
这两人两年不见倒还真没什么变化,或者甚至比以前要更滋润了些。
“见过贤王、王妃。”叶非尘微点头,景飒聆微扬手。
“荣亲王请坐。”叶定荣笑得两眼弯成一条缝,一边招呼景飒聆一边带着责备的对叶非尘道,“你这丫头,过了两年连爹爹都不叫了吗?不管这身份怎么变,你都是为父的好女儿。”
叶非尘微垂头,错开祁荣那看似饱含父爱的双眼,轻声道:“父王。”
“王爷,先让非尘入座吧。有什么想说的来日方长。”李姗挂着温柔的笑起身,走到叶非尘面前执起她的手,“非尘这一路舟车劳顿,王爷又急冲冲的举办接风宴,非尘的身体许是受不了,看着脸色有些苍白。还是赶快坐下来歇息才是。”
“这两年非尘怕是受了不少苦,什么事都一个人扛。现在爹爹在,你可以安心的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公主。好好调养,气色自然会变好。”
叶非尘笑意淡淡,抽出自己的手道:“父王忧心了。这两年我没有吃苦——坐拥财富无数,吃穿用度无不是最好,也有忠心的下属守卫,不曾受到半点欺负。气色不好,不过是水土不服罢了。”
说着便转身走到属于她的位置坐下。
才坐下,她便觉得小腹抽痛了一下,一瞬而过,她也没有深思。注意力都放下案上的食物上去了,随手就拿了个北地很少见到的苹果啃,真是有些饿了。
祁荣脸色微僵,李姗柔若无骨的手搭上他的手,温柔的对他笑笑,略含忧愁更多的却是宽慰。叫祁荣心软了几分,面上越发温和,内里却是对叶非尘的态度有了不喜。
这丫头,仗着自己手上有了钱财有了白城就完全不把他这个爹爹放在眼里,大为不孝。真以为他就没有奈她无何?不管怎样,她的婚事决定权在他的手里!便是荣亲王权势滔天也管不了他做父亲的嫁女儿!
思绪转过,祁荣携着李姗回原位坐下,端起面前的酒杯,笑道:“今天本王很高兴,因为见到了分别两年的女儿。这两年本王多方打探她的消息,皆无收获。不日前得到她的消息,知道她这两年达成的功绩本王十分震撼。震撼的同时也很心疼。她以一个女儿之身做了那么些男子应该做的事。其间种种,想必艰难。这杯酒,敬我的女儿、白城城主祁非尘。”
叶非尘眉头轻皱,虽然知道叶定荣回了祁国之后全家上下皆改祁姓,可忽然之间被人叫做‘祁非尘’还真是觉得万分别扭。她早已习惯叶非尘这个名字。不论是姓还是名。
但她也不欲和祁荣多做纠缠,便随他去了。因着是敬叶非尘,景飒聆等人也十分给面子的端起酒喝了。
白鬼没有示警,证明酒是没有问题的。
“父王言重,我不过是借先人之势而已。”
“嗯……”祁荣张口欲说什么,看到叶非尘身边的景飒聆犹豫了一下,转而笑道,“这些暂且不提。这宴会是接风宴,当观舞赏乐,放松放松才是。”
说着手一扬,丝竹之声更盛,屋外清脆的铃铛撞击声响起。
叶非尘扬眉一看,只见身着火红舞裙的舞姬分列两队小碎步雀跃入屋。裙身飘逸,足踝露出,竟是赤着脚不着履。脚踝上、手腕处系着小小的五彩铃铛,忖着舞姬的赛雪玉肌带出点妖艳。
旋调高扬,长长的水袖利落甩出,在空出划出一道直线;旋调低婉,柔骨轻摆带着裙摆轻晃,铃声铃铛;旋调隐没,舞姬张着手臂围成一个圈,头轻点,眉目低垂,虔诚无比。
猛然间,弦急音高,舞姬迅速绕起圈来,速度随着音乐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快到所有人的身影都仿佛连在了一起,如同一块红色的绸缎立在空中;铃铛碰撞声也由叮铃叮铃变成一道急促又绵长的叮……
弦松,舞姬们立刻停住脚步,并瞬间低下身子。与她们低下身子的同时,她们围成圈的空间里一个身影缓缓站起,衣衫尽黑,身材苗条。她手腕翻动,缠在她手上的黑色铃铛发出钝钝的响声。她的手,刚好遮住了她的容颜,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叶非尘眉头轻皱,抬眸,刚好与那身影的眸子对上。妖艳的,平静无波的,同时也是绝美的——挽君。
挽君眼波轻动,手舞动起来,也露出了她妖娆的容颜——天下第一美女的称号也不是虚传的。
她什么时候进来的?叶非尘眯眼回想了一番,竟是完全想不出挽君是怎么进来的。她没有以舞姬做伪装,这点叶非尘可以肯定,因为人数一眼便可看清,舞姬的人数没有变过。
叶非尘疑惑,偏头看向景飒聆。却发现景飒聆的目光直直的看着挽君,虽然不带痴迷,却也专注。
眼神稍滞,叶非尘再度移了视线,发现不止景飒聆,白洛铭、白鬼甚至是主座上的祁荣也是一样,视线都直直的注视在挽君身上。另一边的祁鸿却是一手摩挲着酒杯,垂头盯着酒杯看。
这时弦乐中加入了鼓点声,不大,但咚咚咚咚的却像是敲到了人的心里,无由的从心底升出一点紧张感。
叶非尘眸光刷的盯上挽君,只见她身若无骨,舞姿美妙,眼神魅意无边,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有些诡异。
“停下!”叶非尘拍桌而起,冷然道。
挽君笑意加深,竟真的听了叶非尘的话顿时就停了下来。一瞬间妖异尽收,柔婉轻笑,“不知公主有何吩咐?”
“噗!”主座上的祁荣忽的吐出一口血来,捂着胸口吃痛的叫出来,满脸狰狞。他慌张的看着酒杯,用骇然的眼神看着李姗,“你……你……太医……”
叶非尘心底一惊,却没有将注意力放到祁荣身上,而是立即就拉着景飒聆的手腕把脉,同时问:“阿聆,你感觉如何?”
一派混乱。叶非尘嘴唇紧抿。这样混乱的脉象,她只在当年景飒聆体内毒素未清的时候见到过。虽然与当时也不尽相同,但她心里却是凉了一片。
“没事。”景飒聆反手握住她有点发抖的手闷声道,嘴角溢出一条血线,他优雅的取出手帕,毫不在意的擦掉,“不用担心。”
“咳、咳。”白鬼功力最弱,受不住的咳出血来,他厌弃的抬手擦去,脸色黑的可以。
竟被人用毒摆了一道,奇耻大辱!他阴着脸看向挽君。
同时,在人看不到的地方用大拇指划破食指,滴出一滴血。而后手轻抖,袖内一个小盒子无声无息的开启。跑出一只很不起眼的小生物。
白洛铭也擦去嘴角的血,见叶非尘担忧的看过来,摇头,“无事。”
“没事吗?可真是爱逞强呢。”李姗费力的扒掉祁荣缠上来的手,悠然起身,冷笑轻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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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づ ̄3 ̄)づ╭?~,木有人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