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飒聆近乎虔诚的将叶非尘脖子上的每一滴血都舔舐干净后才松开她的后颈,却并没有放开她人,而是将手移至她的腰。
他将玉板放到叶非尘手上,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拿出上好的金疮药涂在她的脖子那已经没有流血的伤口上,细心的包扎好。
手轻轻的抚过那包扎的伤口,景飒聆眼里神色复杂。
似乎,她总在受伤……
“没事了,不疼。”叶非尘缩了缩脖子,轻声道。十分鸵鸟的不敢让视线移到旁边人的身上。
“咦!”丰朗忽的叫了一声,指着院中那颗大树下的空地道,“人给跑了!”
果然,方才被叶非尘用暗器打中晕倒在地的田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不见了!
“是迷幻阵。”妙姐儿从屋外偏角出来,后面跟着的是抱着黑布的香前和香后。
她走近叶非尘,边走边道:“这树周围是用药物和阵法联合组成的迷幻阵,看来是早就准备好的,让他可以全身而退。是我眼拙,竟刚刚才发现这里的奇怪之处。如果晚一点,小姐怕是会被他带走。而且……他似乎不太怕小姐的迷药。”
迷幻阵会让人产生视觉上的错觉,阵中的人离开都消无声息,若不是阵法渐散,旁人都难以察觉到有人走掉。
叶非尘眼眸一动,迷幻阵!这个不那么陌生的名字,让她很容易就想到了挽君。她作为祁族圣女,以前霜妃会的伎俩她大抵也是会的。
至于田然为何没有受到迷药的影响,她自己就可以想出来。他那么会用毒,自身的身体只怕也是锻炼出来了。
妙姐儿走到叶非尘面前,观其神色,眼里闪过一点疑惑,不过却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担忧的道:“方才小姐似乎中了毒,我放了些清毒散在空气中,小姐看样子好受了些。只是终是没有根除,小姐不妨让我看看?”
叶非尘眼角看到站在边上的太皇太后等人,摇了摇头:“晚点再说吧,已经没什么事了。”
妙姐儿也不强求,将太皇太后等人无视了个彻底,指着香前香后手上的黑布弯了眼角道:“听说小姐要黑布,我把庄子里库房的布都给翻出来了。”
“嗯,做的很好。”叶非尘见她笑的灿烂,艰难的赞了她一句。
“妙姐儿,过来。”素真忽的叫住妙姐儿,把她招进屋帮忙。
没有人打岔,叶非尘不得不面对太皇太后和叶老太太。
太皇太后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叶非尘觉得若视线也有武力值,她已经被那怨毒凌厉的神色刺成了马蜂窝。
“去把藏宝图拿过来。”
太皇太后身边的人便掠到叶非尘面前,伸手。
叶非尘默了默,把玉板放到黑衣卫手中。
太皇太后眼神热切的看着玉板,激动的手都有几分颤抖,拿过玉板便紧紧的盯着那图看,手一一拂过,仿佛是天底下最难得的珍宝一样。
半响才从玉板上移开视线,冷冷的看向景飒聆和被他护着的叶非尘。
“荣亲王身体有恙,来人,送荣亲王回亲王府好好养伤!”太皇太后道。
“母后,孩儿无恙!”景飒聆浑身肌肉都紧绷起来,母后想要调开他对非尘做什么吗?
太皇太后像是没有听到景飒聆的话,厌恶的看了看这个院子,继续道:“叶非尘乃逆贼的血脉,将她拿下。别的人,反抗者杀无赦!”
她顿了顿,朝着景飒聆勾了勾唇:“聆儿,你若是让香魂卫出手伤了本宫一个黑衣卫,本宫就要用叶非尘的血来祭他们!”
说完她就拽着一直没说话的叶老太太回到了马车上,静等结果。
景飒聆揽着叶非尘的手不自觉的用力,由心底生出一股阴森之意。心里闷的难受,似有一簇簇火要倾泻而出却又无处可发泄。
无可奈何。那么的无力,他甚至第一次有了一种羞愧无能的感觉。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甚至没有什么资格站在小丫头身边。
护不住她!这样的他让他想要自己把自己毁灭,厌恶这样无能的自己。
原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是不够的!
两人靠的那么近,他极力克制的呼吸和手上跳动的脉搏,都让叶非尘感受到了他心里的情绪。
待宰的鱼。没了叶老太太护着,在太皇太后面前她就是一条没有任何能力的鱼,杀剐任人。
无能为力。
她是那样渺小的存在。
她想,她可以体会到景飒聆的感觉,而且,他是男人,且是有着尊贵身份的男人,此刻他比她更难受。
“荣亲王,请。”不带情绪的声音落在身边,黑衣卫请景飒聆离开。
景飒聆不动,叶非尘轻笑:“你走吧,你手上的血腥味可不好闻。若不及时包扎,到时留了疤就不好看了。”
“小丫头……”景飒聆低头望尽她的眸子,压抑的情绪全笼在那暗红的眸子中,连声音都是哑哑的。
他低头,埋在她的肩膀,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说了两个字:等我。
不等人催促,他松开叶非尘的手,带着香前香后和已经解了毒的香左香右走到一边去。
黑衣卫便朝叶非尘围去。
“小姐!”小三等人焦急的喊着。小甲和小比已经解了毒,星儿也好了许多,小三和小铁依旧有些无力。他们都直直的看着她。
叶非尘转身面对着他们,轻声道:“我爹爹是祁皇和祁族圣女的血脉,我娘是玄家的小姐。我身上有祁族人的血,也有景国人的血。”
见他们脸色有些变化,叶非尘顿了顿道:“你们或许接受不了身体里流着祁族血液的我。无妨,从今往后你们不再认我是你们的小姐便是。若认,听小三的指挥。”
说完她就不再看他们,这是一直以来认真保护她的人,她无法做到什么交代也不给。
黑衣卫准备扣住叶非尘,丰朗忽的跳出来拦在叶非尘面前:“太皇太后要拿下本少主的未婚妻是不是忘了问问本少主呀?我可不管她是祁族人还是景国人,我只知道她是我的未婚妻。”
说着他咧开笑,弯腰对着叶非尘道:“别怕,这太皇太后和祁族容不下你也没什么,反正你要嫁给我了,以后都生活在西北。你就把祁族、景国都抛到一边去。”
叶非尘微愣,眼前的人浓眉大眼,笑意灿烂,明明和他不熟他却这般亲近,若是一般人很容易惹人烦,可她却也很难对他产生坏印象。
心里不由的就生了点警惕。只要他不傻,从之前她和景飒聆了的互动他就很容易看出一些问题,若他真是想要娶她,哪怕只有几分喜欢,也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
而现在他的表现,恰恰就是半点也没将她和景飒聆的亲密放在心上。
那么,说什么娶她,也就是别有所图!
从她身上能图的,不外乎和藏宝图有关了。
只是不知,为何明明很隐秘的藏宝图一事到现在竟像是人人皆知一般。
“丰少主,你若是一定要娶她也无妨,只是她还小,待过两年再说。”太皇太后说的很随意,“而且,她的身份复杂,今早她爹爹还入宫刺杀本宫,本宫即便是再仁慈也不可能视之不理。原本欲杀之以儆效尤,现在看在丰少主的面子上本宫也不介意放过她一命。”
丰朗一愣,“那就多谢……”
“前提是她要戴罪立功。”太皇太后打断丰朗的话,“在她立功之前,她就仍是景国的罪人。本宫万不会将她放走。至于她立功需要多长时间本宫也无法估计。丰少主正年轻,急于娶妻之心本宫能理解。所以若丰少主等不下去,想要求娶景国别的公主,本宫定当如你的意。你看如何?”
丰朗:……还能如何?话都被你说完了。
这话说的,有条有理,让他无法反驳。还给了他任选景国公主的特权。这样宽容,他再反对就是不识好歹了。
“那本少主就只有盼着叶姑娘早日立功了。”丰朗机灵的换了称呼。
叶非尘垂眸,带点讥笑。丰朗这话看似愿意等她,实则却是给了他自己无数条后路。
不过也是,若太皇太后执意不肯放过她,他娶不了她娶一个公主也是大好事!
“那边的可是胡莽族的少主?”太皇太后的车帘撩起,她看向那个一脸阴沉的人,“不知少主来望都可是有事?”
郝斩身边人不算多,却也不紧张,他依旧阴着一张脸,道:“胡莽最近不安宁,盗匪滋生,有些进了中原,我奉族长之命前来抓人。”
说着他拿出一封信:“这是族长给皇上的拜信。”
太皇太后看了他一眼,放下帘子:“既然这样,郝少主便与丰少主一同进宫。皇上已安排好了接风宴。”
“回宫。”
太皇太后一声令下,一行人便打道回府。郭高的精兵牵出几匹马给景飒聆,景飒聆看了眼叶非尘,上马。
叶非尘看着他们离开,有点疑惑的看着守在她边上的几个黑衣人:“太皇太后准备把我带到哪里去?”
没有人回答,下一秒她就觉得脖子一痛,人晕了过去。
丫的!我都已经束手就擒了你还打晕我!气死人了!
今天她算是明白了,没有憋屈只有更憋屈!这是叶非尘晕过去前最后想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