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知安安静静的看了他一会,才重新望向天花板,轻轻应了一声。
“知道了。”
时遇不知道该跟她说些什么,很多话到了嘴边,最后只剩下简单的三个字。
“对不起。”
陆知知没觉得这有什么可对不起的,事情是她答应的,出了意料之外的责任她同样也有问题。
“我要再睡一会。”
她闭上了眼睛,朦胧间,只听身边的人轻轻拉开椅子,脚步声走到阳台,火机咔嚓\b,应该是抽起了香烟。
在医院住了两天,时遇就陪着她度过了两天。
这天下午。
扬立给时遇打电话,说:“我们局长被上面下来的人带走调查了,\b不用再问陆知知了,那些证据被那位赵科长的对家找了媒体曝光,并且联名向上举报了。”
赵素红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来拦截,但没想到对方不仅跟她玩了一招狸猫换太子,把相机储存卡虚晃一招拖延时间,还那么快就找到了她的竞争对手。
连带陆东被人带走调查之后,他也是为了保全自己第一时间就出卖了她。
一时间,狐狸村曾经遭受暴力征地事件,施工方系土地局大官赵科长亲戚,凭一己之力压死十几个孩童妇女,还杀人藏尸事件,冲上网络热搜。
上面派下来的人对这次事件特别重视,后续又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来对所有事情作出还原和调查,最终逮捕了全部涉事人员。
等待他们的将是严厉的法律处罚。
这半个月里,陆知知就一直在殡仪馆和家中两点一线徘徊。
她\b每天都会去看望白霁的尸体,带着一丝不该有的期待,希望他的脑袋可以长出来。
这原本是不合规定的,但时遇在这件案子里起到了关键作用,他现在立了功即将升职,便用了特权让她时常可以来看白霁。
工作人员碰见陆知知已经习以为常。
将小格子的铁门拉开,拉出尸体,“今天可以让你待得久一些,谋杀事件准备结案了,公安那边停掉了尸体的储存费用,明天你就可以把尸体送到后面的房间里火化,或者运回家去摆几天。
陆知知愣了愣,“要火化么?”
工作人员诧异的看她,“当然要的了,你有准备好墓地么?或者说到大厅登记一下直接在我们后山买一块到时候烧掉直接送上山。”
“再说吧。”
等工作人员离开,陆知知掀开前面塌陷的白布,\b露出白霁僵硬又苍白的半身。
原本殡仪馆的储尸柜是放不下他的,缺了脑袋,倒是刚刚好。
别人的悼念总是对着家属青白的面庞失声痛哭,陆知知就是想哭,也不知道该对哪里好,她的眼泪也就流不出来了。
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肩膀,“刚刚都听见了吧,你躺了很久了,再不起来就真的要被当作尸体烧掉了。”
\b门没有关死,工作人员朝里看了一眼,就听到她对无头男尸说了这么一句奇奇怪怪的话,当即鸡皮疙瘩就冒了出来,步履匆匆的离开了。
尸体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陆知知没有一点害怕,摸摸他的胳膊,直到自己的手指都冻的有些僵硬了,才缓缓收回来。
\b“看来是真的,你不会回来了。”她低头半晌,轻声说:“其实这样也不错了,我的生活会回到没遇见你之前的正轨,安安稳稳的度过。\u001d”
只是心脏隐隐有些发疼,陆知知清楚自己喜欢白霁,甚至爱上他了才会这样难受,但她的求生本能开启自保机制后,就给自己找了一个不能够悲伤的理由。
失去白霁后,发生在她身边的杀人案件会消失,她不需要在担惊受怕,提心吊胆的过生活,她可以去县城教书,平静安宁,没有任何人打扰的无忧度过一辈子。
她将白布重新盖上他的身体,轻声说:“挺好的。”
原本尸体应该在殡仪馆被烧掉,但到了最后,陆知知还是没有那么做。
她\b又回到原来最早的老公寓里,租下了自己曾经住的房子。
这栋伫立在居民区中央,带有空地的公寓楼,白色墙壁遭受雨水冲刷早就变成了黄褐色,里面所有的房子还是空置状态,曾经发生的杀人案件到现在,还是这一代耸人听闻的事,根本无人敢居住。
内部的墙壁和电梯门上,都挂着各种各样的符纸。
原本这里的房东们请过一次法师来进行一些驱魔仪式的,但前前后后请的几个全部都跑掉了,足以证明这里邪气的很。
听闻陆知知又要住回来,那房东除了惊讶以外,想也没想就用几百块钱一个月的价格,跟她签了五年的合同。
知道没人轻易再敢来这里,某天夜里,陆知知开着租来的车子抵达公寓楼前的空地。
周围空无一人,旁边生锈的儿童秋千咯吱咯吱的发出阵阵响声,陆知知往四周看了一眼后打开后备箱,将一个巨大的黑色蛇皮袋挪了下来,装上推车。
光是这么一会,就给她累的直喘气。
她费力将推车从斜坡上拉到电梯门口,乔箱门打开,里头接触不良的灯光闪烁个不停。
陆知知神色平静的按下按钮。
“叮”的一声响后,她费力推着推车来到长廊,头顶的灯没亮,长期没人住,所以坏了也没人修。
那个时候她胆小如鼠,非常怕黑。
白霁总会仗着身高优势,将上面的灯泡及时更换。
现在的眼前黑乎乎的一片,像被无数浓雾包裹一样。
陆知知鼻尖稍稍一酸,打开手机灯,来到曾经的屋子门口,她今天刚交过费用,水电能正常使用。
开灯进屋,地上有一层薄薄的灰。
她勉强将编织袋放到玄关的地面,低声道:“等等啊,家里太脏了。”
陆知知下去锁车,又带上来了一些清洁用品。
之前搬走的时候,这些家具还留着大部分,有白布盖着,她掀开来拍了拍,少了沙发套的沙发还是干干净净的。
她把客厅打扫了一遍,又蹲在地上用手擦着地板。
就在这时候,编织袋里突然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