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言放任了简宁的后果就是，最后把自己也给喝蒙了。
他靠着酒柜前的吧台，一只手捏着眉心，似乎颇有些没法接受自己今晚是失控。
不过若不是抬眸间偶尔可以瞥见那眼底摇曳的迷离，估计所有人都不会认为顾瑾言喝多了。这家伙，连喝到微醺，都透着长年累月培养起来的自律。
相比较而言，简宁似乎就真的放飞自我了，她端着酒杯在客房里溜达着，仿佛雄狮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顾瑾言的客房装修的很有格调，整个格局的布置透露出一股子民国的风情，除了这一面墙上的酒架，对面还有一个放置着各类花瓶瓷器的博古架，黄花梨木制的书桌，桌角放着笔墨，桌面上摊开着一张素白的宣纸，左右两侧被纸镇压着，另一侧则是一方砚台。
简宁走到桌前，看了看摊开的宣纸，扭头看向顾瑾言，某种的意思非常明显：我能试试吗？
顾瑾言觉得自己的底线在简宁面前都已经丢到外太空去了，这点儿小事自然没有不答应的理由。所以，顾瑾言起身走到简宁身边，从左上角拿了一块墨条，亲自替简宁磨墨：“想写什么？”
简宁没有说话，而是看着顾瑾言动作利落地将墨条在砚台中打着圈儿，心中暗自感叹：“顾城集团总裁大人磨的墨，要是弄出去拍卖，不知道得拍出什么样的天价。”
别人不说，那些一天到晚幻想着能和顾瑾言来一段旷世绝恋的女人们，肯定是会疯狂地竞价。
简宁捏着毛笔，在顾瑾言磨好墨的砚台里稍微蹭了蹭，让顶端的鬃毛吸满了墨水，然后，手腕悬空在宣纸上方，停顿了片刻，而后一气呵成地落笔。
字迹潇洒俊逸，写下的却是简宁自己的名字。
虽然并不是什么能让人一眼惊艳的内容，但是顾瑾言透过这两个字，还是能看见简宁曾经在书法上下过功夫。
“怎么想着写自己的的名字？”顾瑾言侧过头，低声问道。
那仿佛被红酒湿润了的嗓音，让见你个下意识抖了抖，解释道：“一时半会没想到什么应景的诗句，所以就写这个了。”
顾瑾言闻言轻笑，伸手从简宁手里拿过毛笔，又蹭了蹭砚台里的墨汁，在简宁的名字旁边，落下了自己的名字。
顾瑾言的笔锋和简宁相去甚远，虽然顾瑾言为了配合简宁也特地选择了行楷，但是那铁画银钩的字体，一眼看过去就仿佛是千钧气势破纸而出。
简宁见状，皱了皱眉，新取了一只笔，仿着顾瑾言的笔迹又写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形有点儿相似了，但是简宁看着这两个名字，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简宁的笔锋潇洒，顾瑾言的字体锐气，虽然俩人在纸面上的气势分毫不让，但是放在一起却有种难以言喻的和谐感。
玩了一会儿，简宁感到无趣，把笔笔架上一搁，转头又开始打量起顾瑾言这间客房的布置了。
顾瑾言任由简宁在房间里转悠，他则轻轻挪开压着宣纸的纸镇，小心翼翼地把宣纸放在一旁铺平。
纸上只有俩人的名字，就连排列布局都有些凌乱，简宁喝多了落笔自然天马行空，各种字体的简宁二字在纸面上铺成开来，而顾瑾言是宠着简宁胡闹，每次简宁写一个自己的名字，顾瑾言就仿佛故意一般，用相同的字体在旁边写了“顾瑾言”三个字。
若不是知道这俩人都被酒气迷离了甚至，顾瑾言才不会相信，自己竟然也会在大晚上不办公不睡觉，就跟着简宁在房间里对着一方宣纸做这些无意义的事情。
就在顾瑾言想着这些轻笑的时候，房间里突然传来了音乐声，打断了顾瑾言的思绪。
顾瑾言扭头看过去，就看见简宁站在角落里对着自己笑。
角落里是一台老式的唱片机，上面放着简宁不知道从哪儿翻找出来的黑胶唱片，唱片轻轻转动着，从唱片机中流出的是略有些低沉沙哑的暧昧音乐。
顾瑾言都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买的这张黑胶唱片了，他眯起眼起身朝着简宁的方向走过去。
只见简宁对着顾瑾言笑得灿烂，伸出一只手，说道：“顾总，今晚夜色正好，不知我是否有幸能与顾总共舞一曲？”
客房没有拉上窗帘，朦胧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落在房间中央的空地上，顾瑾言就站在那月光洒落的地方，仿佛站在追光灯下一般。
他看着依旧站在角落里的简宁，房间里只开了几盏壁灯，温柔的光线让整个房间都撒上了清婉的气氛，也让顾瑾言看不清简宁的模样。
简宁依旧站在角落里没有动，顾瑾言听见简宁带着笑意的声音：“顾总，我是女士，都如此邀请您了，总没有再让我独自走到你面前的道理吧？”
顾瑾言仿佛被蛊惑了一般，迈步走到简宁面前，右手轻轻握住简宁伸出的手，左手拦在简宁腰上，压着声音说道：“我的荣幸。”
音乐一直在继续，简宁和顾瑾言转着圈滑到房间正中间，这儿不是舞池，没有高端专业的乐队，也没有富丽堂皇的装饰，但是就是在这月光下，伴着略有些卡带的唱片机流出的音乐，顾瑾言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体验。
放在简宁站在阴影中，顾瑾言看不清简宁的表情，但如今借着朦胧的月色，顾瑾言用目光描绘着简宁精致的五官。
温柔的眉眼，高挺的鼻梁，鼻梁下那殷红湿润的嘴唇，还有被酒气熏得迷茫的眸子，顾瑾言只觉得自己脑海中一片空白，身体都是凭着本能在迈着步子。
在见到简宁的第一面，顾瑾言就知道，简宁这人，就是照着他的审美长的。
每一寸都没得恰到好处，仿佛多一分就会失真，少一分则失了那份韵味。
被顾瑾言盯得久了，简宁不自在地眨了眨眼，问道：“顾总，你……很紧张？”
虽然顾瑾言的步伐没有一点儿出错，但是简宁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到，手心下顾瑾言僵硬的肩膀，以及掌心的汗水。
顾瑾言抿了抿唇，没有反驳，这算是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