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主任和苏染墨扯皮了一会儿，似乎这才发现简宁还在旁边看着，不由地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说道：“简医生，你也知道，外科手段对那样的疤痕其实并没有什么很好的处理方法。”
简宁闻言点头，她也是外科医生，对付那种微小的疤痕，外科方法她还真没有听说过。
“但是我目前在做一项药物研究。”蒋主任顿了顿，继续说道，“方向就是对正常体质的微小疤痕消除。”
简宁闻言一挑眉，这倒是巧了。但是看蒋主任那面带难色的模样，估计这个研究还并没有正式应用的先例。
于是简宁并没有说话，而是安静地等着蒋主任的“但是”。
果不其然，下一秒，蒋主任就说道：“我们这个研究已经正式结束实验室阶段，现在在进行临床一期试验的申请。”
临床一期试验，测试对象基本就是十多个人，测试的是药物的安全性。
简宁闻言，皱起了眉头：一个还没有进行一期试验的药物，可以说是连安全性都没办法确定的。
但是既然这个药物能够通过实验室阶段，那就意味着它疤痕消除的效果是有理论依据的，现在担忧的无非就是在人体上可能会有什么难以预料的副作用。
简宁想了想，问道：“我想问一下，这个药物的使用时间，是在伤口愈合的过程中，还是在疤痕完全长好以后？”
蒋主任叹了一口气，无奈道：“这就是最大的问题，我们的理论依据是阻止成纤维细胞分化，随后输入干细胞并定向诱导形成肌细胞以及皮肤各层的细胞，这就意味着要在伤口愈合的过程中搭配换药使用。”
简宁沉默了半晌，求证一般说道：“也就是说，如果伤口完全长好了，即便使用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蒋主任没有说话，而是对着简宁严肃地点了点头。
苏染墨听着蒋主任和简宁的对话，挑高了眉毛，他自然知道简宁询问这些是为了给简安寻找祛疤的方法，但是这么一个没法保证安全性的药物，苏染墨倒是对简宁会如何选择产生了好奇心。
是冒着副作用的风险搏一把，还是为了求稳妥就此放弃？
简宁显然也陷入了这样的难题，她苦着脸，指尖一直在握着的纸杯上轻扣，杯子里的茶水漾起一圈圈的波纹。
最后，简宁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看向蒋主任，询问道：“蒋主任，这个药物最佳使用时间是什么时候，而疗程是多久？”
蒋主任愣住了，下意识回答道：“原定使用时间第一到五周都是合理的，不过第一周主要目标还是止血防止再次损伤，所以最佳的话……第二周吧，不过我们第一次临床试验计划就是一周——怎么突然这么问？”
苏染墨也好奇地看像简宁，似乎在等着她接下去会有什么行动。
只见简宁起身，走到蒋主任的办公桌旁，从他摆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术工具中抽出一把手术刀，对准了自己的胳膊：“虽然第一周不是最佳，不过只要谨慎点儿，止血和伤口破坏的问题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麻烦。”
“简医生，你？！”蒋主任这才察觉简宁这么做的意义，连忙起身阻止，“你疯了？我们使用的药物效果在人体有什么表现还不确定，万一对伤口有腐蚀作用呢？”
“这就是为什么需要临床一期试验了啊。”简宁说着，扯了扯嘴角，用眼神警告般看向已经上前试图抢过自己手术刀的苏染墨，“我给你当第一期试验的志愿者。”
“等等！简简你可是简安的主刀医生，你确定在这时候要对自己的胳膊动手，万一简安临时有事需要再次手术呢？”苏染墨急了，试图用简安来劝说简宁打消这个念头。
简宁却笑了起来：“苏主任，你之前可是答应我了，只要我主刀那台手术。这个病人你会负责。”
话音刚落，简宁握着手术刀的手就开始用力，试图在自己胳膊上留下一个差不多深度的伤口。
简安和自己算是异卵双胞胎，也算是拥有最相近的基因，药物在她自己身上的表现，在简安身上应该也差不多。
这也多亏了之前是自己主刀，对简安身上的伤口到底有多深有最直观的感受，所以简宁刻意尽可能地创造一个相近的模型。
然而，就在锋利的刀剑即将划破简宁手臂的一刹那，整形外科主任办公室的门突然就被推开了，一道黑色的身影迅速划过众人的视线停在简宁面前，伸手捏住简宁的手腕，往外用力一甩。
简宁一个不察，手掌一松，手术刀成抛物线般向外飞去，最后落在苏染墨面前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苏染墨见状松了一口气，重新摆上了那副淡然的表情，低头看向自己脚下的手术刀。
刀片和刀柄彻底分离。
顾诚医院的手术刀可不是什么半吊子货色，选择的都是业界口碑最好的医疗器械，刀柄和刀片的卡扣更是丝严和缝，那人居然一甩手就把刀片和刀柄甩开了，显而易见对方心里究竟怀揣着多大的怒火。
苏染墨眯了眯眼，在蒋主任分明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震惊表情下，对着简宁面前那人打了声招呼：“顾总。”
“嗯。”顾瑾言此时还在生气，对苏染墨的招呼只有发自鼻腔里的一声轻哼，握着简宁手腕的手关节微微泛白，显然是用了很大的力气。
天知道刚才一走到门口就看见简宁拿着手术刀对着自己的胳膊要动手的架势之时，顾瑾言觉得自己简直心脏都要停跳了。
成功阻止了简宁的“自残”行为后，怒火混杂着后怕在顾瑾言的胸腔内灼烧，甚至舔舐着他的理智，如果不是顾瑾言努力深呼吸让自己保持理智，他觉得自己可能直接揽着简宁在所有人面前对着她的屁股一顿暴揍。
饶是如此，顾瑾言捏着简宁手腕的力道也很是吓人，简宁右手掌心因为血液不畅开始隐隐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