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扬握手和崔勇寒暄,也介绍了身边的贺楚涵,崔勇含笑道:“早就想和中央的领导同志们见个面,就怕打扰你们。”
张清扬笑道:“崔主任太客气了!”
“大家别搞得太严肃了,都坐坐……”李金锁笑着,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个性一点也没变,到是很难得。
坐下后崔勇吩咐服务员上酒上菜,对张清扬和贺楚涵说道:“你们不方便喝酒,咱们就喝点啤酒?”
张清扬微微点头。吃饭时大家都没怎么谈正事,山南地北的谈着,互相观察着对方,聊得倒也投机。用过饭,服务员送上茶,话题随意起来,渐渐的话题就引到了贵宁的发展,崔勇知无不言,毫不避忌地谈贵宁市在发展中的优缺点,分析得丝丝入扣。
听着崔勇讲话,张清扬终于明白这是一个挺有发展眼光的人,这样一个人在贵宁市搞得如此出色,为何会屈尊于省人大副主任那个位置,就是当个副省长、副书记也可以啊!
想到这些,张清扬便笑道:“崔主任这样有能力的好干部太少了,我觉得省人大副主任的位子有些屈才啊!”
崔勇摇摇头,叹口气道:“我能算是好干部?”
张清扬笑道:“贵宁市的发展摆在这里,谁也抢不走你的政绩!”
崔勇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我知道,巡视组对我有看法。我也承认,贵宁市的发展让老百姓吃了亏……”
张清扬微怔。但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喝茶。贺楚涵道:“崔主任,我们对您个人是没有任何看法的,就是李正的案子……”
崔勇微笑道:“无所谓了,这些年我太累了,我早想和你们谈谈了,我也想解脱了!”
张清扬默默点头,此时他才明白崔勇为何会这么坦然。原来,他已经有了足够的思想准备自首。当崔勇说出一切时,张清扬不得不感叹这是一个可怜的好干部,如果不是种种因素,也许他的仕途会有更美好的未来。
有了崔勇的坦白,又有李正和安保全的口供,巡视组还是查了一个多月才弄清楚整件案子。11月份的时候,李正同其它多位干部一同受审。李正以受贿、包庇纵容以安保全为首的黑社会性质组织和滥用职权三项罪名,在贵宁市中级人民法院出庭受审,此案没有当庭宣判。
张清扬与巡视组的其它成员出席了审判大会,听着起诉李正的一项项罪名,他一点也不高兴。都说在法律面前一切公正平等。但今天的审判是公正的吗?现场面向大众面向媒体的就是真相吗?
此刻,张清扬不禁想到了崔勇,想到了自己。有些事的真相……也许永远只会埋在尘土里。
一直以来,崔勇都是贵西省的政治神话,他曾经像张清扬一样风光过。崔勇从县委书记的秘书干起,一步步走来,由于不断探索,不断进步,深得上级领导赏识。在没有任何家庭背景的情况下,升到副省级的位子,着实不简单。
没有任何家庭背景,并不代表着他没有任何背景,官场中的升迁是门学问,重要的是被伯乐发现。官场中从来不缺少千里马,但却少有伯乐出现。崔勇的才能在十年前得到了贵西省老省委书记的认可,遇到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伯乐,否则,他也许就会在那个县级市长的位子上退下来,终生享受处级待遇,或者退休前提半级。
华夏的官场很复杂,表面上看视才若渴,但内部人都清楚,要想在仕途中平步青云,最重要的并不是才能,甚至可以说才能在公务员体系中实在无足轻重。那么有人要问最重要的升官法宝是什么呢?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赏识和机遇,碰到大展拳脚的机会,得到上级领导的赏识,两点看似是一点,但这两点完全不能融合在一起。一但得到领导的器重,那么机遇不机遇就变得不重要了,甚至有些机遇可以人为的培养,没机遇也可以变得有机遇。这可以说是华夏官场特色了。
这样一来,往往会引发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伯乐与千里马的好坏,有些马是千里马,得到好的伯乐的赏识,那么一拍而就,共创辉煌。但如果伯乐与千里马都不是很优秀,伯乐本身不怎么样,看上的马又是劣马,那两者也许就会沦为官场中的害群之马,沆瀣一气,腐化大众了。典型的例子,赏识崔勇的老省委书记慧眼识才,是好的伯乐,崔勇也是一匹千里良驹;但崔勇接下来发现的李正,那就是看花了眼,崔勇没能看透李正的人品,而李正本身又作风不良,满肚子阴谋诡计。要不然,接下来也就不会发生现在的事情。
多年以前,崔勇身为贵宁市下辖市和阳市的市长时,正是计划经济的末期,国家已经有了市场经济,改革开放的初步打算。就在改革开放的方针还没有完全实行时,崔勇便在和阳率先提出了私有化经济的言论,当时还被批为了左倾路线,被上级批评,险些丢了官帽子。但是随后改革开放的大风吹来,中小企业、私有化经济体逐渐形成,验证了崔勇之前的正确发展观。老省委书记当即认识到他的能力和水平,立刻提他为和阳市的市委书记。崔勇任职和阳市期间,使小小的和阳市的工业基础发展领先全省。
之后,崔勇被破格提拔为贵宁市副市长,主管经济工作,随着国内土改、房改,商品房开发热潮的到来,崔勇又敏锐地发现城市基础建设对发展的重要性,他在贵宁市大兴土木,大胆计划了贵宁市南大街片区的改造工程。那时候他认识了建筑商人安保全,之后又把曾经最信任的部下李正调到贵宁市国土资源局局长的位子,用来帮助自己操作南大街的改造工程。从此,他埋下了祸根,这两个人断送了崔勇本来一片光明的仕途。
崔勇被安保全利用,拉下水的过程还得从他的家庭说起。崔勇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但是在他正值壮年的时候,爱人因心脏病去世,只剩他一人。爱人去世的那一年,商人安保全因一块地批条子找到他。详谈之下,爱才如命的崔勇喜欢上了安保全,他感觉安保全很有经济发展眼光,这样的商人对贵宁市的发展有利,从此便在多个项目上对他大开绿灯,同时把安保全介绍给了李正,希望今后李正能与安保全一起合作发展贵宁市的房地产业。尽管如此,崔勇却没有收安保全一分钱。崔勇的官声在贵西省有口皆碑。
安保全是聪明人,他感觉应该对崔勇表示一些感谢,和他的关系更进一步。之后,安保全发现崔勇妻子去世后,孤身一人没有人照顾。安保全告诉崔勇说在乡下农村有个远房的表妹,丈夫去世好几年了,也没有孩子,她一个人在乡下生活得很苦,正想来城里打工找一份保姆的工作,供吃供住就可以。崔勇心动了,作为领导干部,身边不能没有人照顾,衣食住行都离不开女人。他想人是安保全介绍来的,人品应该差不了。崔勇哪里知道安保全在他面前一直扮演着善良的商人身份,其本质是阴谋家、野心家,其手下更有一个黑社会性质的团伙替他暗中服务。
当崔勇的“远房表妹”来到崔勇家时,崔勇就有些后悔了,因为这个只有三十岁的小寡妇长得太漂亮了,漂亮得很精致,皮肤嫩得仿佛能挤出水来,身段婀娜,穿了一件当年很流行的花格子衬衫,领口有些松,她见到崔勇有些拘束,弯腰叫领导好。崔勇见到她的第一眼时脸红了,感觉脑中的痒气仿佛被抽出了一般,他说了声小同志你好,不要这么客气,你叫什么名子啊?
我叫花艳红,少妇红着脸回答,抬起头来时,满眼的妩媚,详细地打量着她的脸庞,崔勇不由得想起了苏轼的一首诗“不知天工有意无,遣此尤物生海隅”。崔勇正值壮年,瞧见她如此妖娆,不由得身体酥麻。暗想名子艳,生得也艳,这样一个美丽的少妇生长在农村可惜了。但他同时又想到也许正是贵西省农村的山水才能育出如此美妙的妇女。
花艳红虽然结过婚,但三十岁正是女人最美的年纪,妇人比少女相比更多了分妩媚。崔勇感觉这是他平生见过最漂亮的女人,有点魂飞魄散。清醒过来后,崔勇当即就想,把花艳红留在身边是危险的,他不担心自己把持不住,而是担心外面风言风语。虽然在当时,领导干部的作风问题花边新闻总是不断,表面上受组织部的重视,实则大家都睁只眼闭只眼搞婚外情。但是,已不惑之年的崔勇可不想搞出一段艳情。
人已经过来了,如果当面赶走,不但令安保全难看,更会令花艳红的自尊心受伤。无奈之下,崔勇只好暂时留下花艳红,他的想法是过个一两个月找个借口把她打发走,这样一来双方的面上也就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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