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清微让唐远留在协会继续撬夏元仲的嘴,还把薛元乾留下防止有人杀夏元仲灭口。她要知道到底有哪些人在害她家。
唐远有点担心地说:“晚上你们去鬼市还需要人手,我这边你不必担心。”
游清微说:“你和乾哥在一起有个照应。我会联系鬼叔他们做策应,我妈去了庄晓笙那边,有小刺和大白在,不会有事。”
唐远见游清微已经有了决定,便不再说什么,应道:“那你当心点。”
游清微应了一声:“好”,她挂掉电话之后,上楼去到书房,告诉路无归夏元仲已经松口,且把鬼市的情况跟路无归说了,让路无归做好晚上去鬼市的准备,又说还要带队去救人,想让路无归拿个主意。她说:“那么多人陷在里面,只靠我们是不行的,我估计得跟几位老爷子碰个头。”
路无归想了想,说:“我得画符,你让他们过来。陈家的那个药丸子挺不错,让陈老头多备点。七年公鸡血越多越好。人不要多,去的人要身手好、阳气足、能背得动东西。”
游清微点头应下,她见路无归面露思索,问:“还有什么?”
路无归说:“你跟他们说,阴路危险,如果有人要使坏,我会杀人。”
游清微惊愕地半张着嘴看向路无归。在她的印象中,路无归修香火道,杀过的鬼、灭过的妖难以数计,但却从来不沾人命。
路无归说:“人如果作恶比鬼更可怕,鬼作恶会被杀。人作恶,如果估息,会害死更多的人。”
游清微点头,应了声:“好。”她想到路无归如今都会说出杀人的话,突然有点难受,说:“或许,我不该让你卷进这些纷争……”她实在不愿让路无归沾上人命,她怕对路无归有妨碍。
路无归见游清微难受,说:“我以前住在老柳树下不跟人接触还是被人害死了;我爷爷死了,办一场丧事都还被老财家的人讹上。只要在有人的地方,这些事就是免不了的。”
游清微释然。她觉得路无归有时候比她通透。她轻笑一声,说:“那我去张罗这些事去了。”
路无归一脸严肃地说:“你要抓紧时间睡会儿下午觉。”
游清微的心头一软,应了声:“好。”她打电话通知了晏老爷子、江老爷子等人,便抓紧时间回屋补觉养精蓄锐去了。
路无归在游清微睡觉后,又忙着收拾晚上要去走阴的东西。
下午四点。
晏老头和江家、陈家、季家、李家、白家、墨家等几家的老头子带着人来了,足有四十多人。
之前跟在锦尘道长和青山道长身边的小道姑也在。那小道姑身上有着剑,腰间斜挎着一个大布包,里面装得满满当当的,身前还挂着一长串阳气极旺的铜钱,腰上还挂着一面八卦镜,全副武装。
小道姑见到路无归朝她看来,抱拳道:“晚辈吴晓道见过小路大师。”
路无归看着这年龄跟她差不多大小的小道姑,见她自称晚辈,很不好意思地挠挠鼻子,摆着手,甜甜一笑,说:“别客气,叫我小路就好。”她抬见到吴晓道身后还有五个年龄约在三十到六十之间的道士,估计这些都是锦尘道长的徒子徒孙,上清宫的道士。她没看到有和尚,问:“翌弥大师的徒子徒孙呢?”
陈老爷子轻“咳”一声,说:“翌弥大师只有一个俗家弟子,是个叫拾酒的小丫头,跟着翌弥大师去了鬼市还没回来。”
路无归“哦”了声,她说:“我得把人都认一遍。”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说:“这么大的事,还是让游大小姐下来吧。”他看路无归说话时总会不自觉地掰手指头,这是脑子有点问题智商不太正常的体现。
路无归斜眼看了眼那人,说:“游清微在睡觉,她要补睡眠。”
晏老爷子扫了眼那人,那人立即识趣地退下去,不再作声。他说:“小路大师要认人,那就一个一个来吧。”他起身上前,说:“我这边是由我家老三玥白带队。”说话间,把路无归引到一位看起来比晏听雨大了多少岁的漂亮女人面前。
路无归记下晏玥白的样子,又朝晏玥白旁边的一个跟晏玥白差不多年龄、穿着件紧身衬衫牛仔裤的女人看去,这女人的眼睛特别亮,腰间系着一排皮套,皮套中整整齐齐地排满了弯形的柳叶飞刀。晏老爷子介绍道:“这是莫方。”
晏玥白和莫方的身后是八个身着户外装、背着背包,手腕上绑着短弩的男子。这些人的年龄都在三十来岁出头,一字排开,跟特训过似的。
路无归见晏老头没说他们的名字,她就自个儿给他们排了个晏一、晏二到晏八的名字,记下他们的长相。
江家出来的是一个叫江淳宁的二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和一个叫汪小溅的女孩子。
路无归看汪小溅看起来比江淳宁还小,不由得多看两眼,她再朝她俩身后的江家人看去,发现江家居然没有派其他人去了。不由得看向江老头,问:“就她俩?”
江老头明白路无归的意思,沉沉地叹了口气,说:“我江家的人都在这了。”那脸都是绿的。
江雨轩这次去鬼市是为了竞选任务,把江家的人手都带了下去,结果一个都没出来。
江老头说:“小路,我两个儿子、一个孙子都在鬼市,如今只有这么一个孙女了,你帮我多照看着点。”
路无归的心“咯噔”一声,只觉这江老头这回也太可怜了,她不好意思回绝,又不想走阴的时候还要特意照顾江淳宁,想了想,从兜里摸了道风罡符和半打聚阳符给江淳宁,说:“拿着,自个儿照顾自己。”
江淳宁脸皮薄,想要拒绝,就听到她爷爷“咳”了声,让她收下。
陈禹说:“小路大师给你的,你就收下吧。”他对路无归说:“我家这回就我和郑大师、贾大师去。”
人多,路无归挨个认完都到五点半了。
她掰着手指头,说:“我估计我们要待到明天晚上才能回来,说不定还要到后天晚上,你们得带够足够的食物和水,还要带鸡血,带的食物和水要密封保装,还得用符封起来……”她细细地交待一通之后,又特意强调道:“人已经定了,就不再变动。如果我发现有生面孔出现在队伍里,直接打死!”她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毫不含糊,她还说:“你们都跟好我,如果走散了,我不负责找。如果觉得有意见,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到了阴路,自作主张、惹事生非的,打死!”她见没有人反对,就说:“可以了!你们可以去准备东西,然后好好睡一觉。”约定好晚上十点半在万人坑会合,就让他们都回去了。
路无归把她要带的东西都准备好以后,回书房继续画符。
她觉得带着人走阴,再多的阳符都不够用,更何况这回还是带了三十多个人去阴路救人。
夜里十点,游清微开车载着路无归到了滨江公园外。她打了个电话,说:“鬼叔,我们到。”
不多时,从旁边的绿化树上蹿下来三条黑影,紧跟着后座的车门一开一关,披着黑色连帽斗篷戴着鬼面具的鬼道三人出现在后座上。
游清微看了眼从头到脚遮得严严实实的鬼道三人,连她都分不清哪个是鬼一、哪个是鬼二、鬼三。他们仨连武器都收了起来,装在身后的背包里。纯黑色的斗篷披在身上再背一个黑色背包,身上还镇着匿气符,往黑暗中一站,别说是人,估计连鬼都发现不了他们仨。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丫头,给几张风罡符呗。”
路无归心说:“你们仨遇到危险跑得比鬼都快,还需要风罡符。”心里这么想,还是从背包里摸出一打风罡符递给他们。
游清微把车开到滨江公园停车场时,见到几家老爷子的车都到了,停车场里停了足有十几辆她认识的车。她把车停好,和路无归去后备箱取了各自的背包,又把给鬼道仨人捎带来的吃食、饮用水给了他们,再每人给了厚厚一叠现金。
鬼道三人把身上那件宽大的斗篷一掀,露出随身背的斜挎包,三人把食物、水、钱,往灰里一装,跟三条鬼影子似的朝着停车场后面那足有两米多高的围墙闪去。
游清微对路无归说:“他们仨的身份还是不要曝露的好,你若是喊他们就喊大叔公、二叔公、三叔公。”
路无归斜眼看向游清微,心说:“占我便宜?”
游清微说:“假装你爷爷有三个师兄弟。”
路无归不乐意,说:“阿大,阿二,阿三。”
游清微:“……”
路无归说:“就这么定了。”她说完,背着自己那被肉干和保暖杯塞得满满的背包朝着停车场后面的围墙走去。
游清微的背包并不重,除了一些保命符以外就是两斤肉干、两个装满公鸡血符水的保暖壶,重量还不足十斤。她跟上路无归,灵巧地翻到墙院上,见到墙院下约有五六米高的地方已经站满了人。这都快有两层楼高的高度,她怕摔断腿,没敢直接跳,喊了声:“小闷呆,接住我。”
路无归“哦”了声,伸开手,说:“跳吧。”
游清微对着路无归往下跳,在她快要着地的一瞬间,路无归一下子就把她抱住了。
她以为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公主抱什么的,结果,路无归就是揽住她的腰一捞就把她捞在了怀里。
游清微愣了愣,第一反应是哎呀我的腰,可别被闪了!第二反应才是腰不疼,没事。眨间的瞬间发生的事,她也没弄明白路无归是怎么在不伤她腰的情况下一把揽住她的腰捞住她的。人多,她有点不好意思,故作随意地拍拍路无归的肩,说:“谢谢。”
路无归惊奇地叫了声:“游清微,你的脸红了耶。”
游清微想踹路无归一脚。她瞥了眼路无归,说了句:“我热。”便朝晏会长他们走去,客气地打招呼。她刚打完招呼,就发现路无归用手指点着在场的人一个一个数:“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这个不是,这个,这个,这个不是,这个……”她扭头,愕然地看着路无归问:“小闷呆,你干嘛?”
路无归说:“我点人。”她说完没好气地冲游清微翻了个白眼,说:“别打岔,我都忘了我数到哪了。”她又从头开始数:“这个,这个,这个,这个不是……”
细心的人发现,来了六十多个人,其中有四十多个人是路无归下午认过的,有十几个是负责在万人坑接应的,这些人混站在一起,路无归没有认错一个。
李家的一个人问道:“小路大师,把人点这么清楚做什么?有什么问题吗?”
路无归说:“这么多人,要是少几个人没关系,顶多就当少掉的人死了回不来了。要是走着走着莫名其妙地多出一些人就完蛋了。”
一句话,说得所有人都毛骨耸然起来。
晏老爷子看向站在游清微身后遮得严严实实的三人,问:“这三位是……”
路无归指着中间那个,说:“这是阿大。”指着左边的那位说:“这是阿二,这是阿三。”
鬼道三人直挺挺地站在那跟三根木桩子似的无声抗议。
季老头站在台阶前,忧心地看着台阶下的河滩,不时地看看手上的手表。
淡淡的阴气弥漫了上来,河滩被阴雾笼罩,仿佛随着子时的到来,河滩变成了另一个世界。
有人低声道:“阴雾上来了。”
“快子时了。”
突然,有人大叫一声:“前面有灯!”
更有人直接亮出了兵器。
季老头一眼认出那灯是他家的还阳灯,大叫一声:“是大囡囡,快!快去!”挥手朝身后的人比划,说话间,自己冲要冲过去。
路无归一把将他拉了回来,说:“阴路刚开,路不稳。”她说话,突然看到有黑影朝着那灯飘去,那还阳灯突然灭了!她拈出一道符,低喝一声:“还要引路,百鬼退避!开!”随着她的喝念声,手里的符化作一道符光对着刚才还阳灯灭掉的方向飞去,她大喊一声:“跟着脚下的路跑!”又一把抽出量天法尺,右臂高举,大喝一声:“活人借道,阴灵让路,若然来犯,量天法尺,定斩不饶!”
她的话音未落,众人就看到一条淡朦朦的似是由符组成的羊肠小道出现在台阶下,紧跟着,三道人影跌跌撞撞地跑来,在他们的身后,有一团凶唳的鬼雾像是要吞噬一切的快物般紧追!
几乎在众人看见那三人的瞬间,那鬼雾就已经冲到了他们仨的身后。
许多人吓得大声叫:“当心身后!”
那团眼看就要扑到三人跟前的鬼雾瞬间化作一团阴风“咻”地一下子跑没了。
那三人像是突然看见了希望,奋力朝前方冲来,很快就冲到了台阶上。他们身后的符路瞬间消失,又变成了一片茫茫鬼雾。
季老头一把托住一头栽往地上的季鎏君,喊:“没事吧?啊,要不要紧?”
季鎏君的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她大口地喘着气,就要往地上坐下去,却被她爷爷捞住,只得弯着腰喘气。
江老头见到季家居然回来了三个人,问:“什么情况?怎么就你们仨回来?他们呢?”
季鎏君缓了缓,说:“鬼桥,鬼桥有鬼……”
陈老爷子急声问:“他们呢?他们怎么没回来?你们怎么从鬼桥回来的?”
季老头说:“你们先让她把气喘匀。”说完,把按照路无归说的调的公鸡血符水递给季鎏君。
季鎏君一口气喝了一大半,这才觉得身子暖和了些,说:“我走之前,找路无归打听过,她跟我说桥旁边有一个渡口,那渡口有只渡鬼,每天只渡一次,一次只渡三人,如果鬼市的还阳路被封,就让我坐渡船回来,等到第二天的子时。”
季老头对路无归拱了拱手,感激地说了句:“谢谢。”
江老头急声问:“锦尘道长他们呢?鬼市又是什么情况?江雨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