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籁籁地下着,沈则怀骑着马带着一行队伍走在雪地里,脚下是咯吱咯吱的响声,随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原本就不好走的山路此时越发困难了。
阿顺感到有些不安,“爷,怎么出奇的安静啊,该不会有诈吧。”
“都警惕点,”沈则怀朝四周看了看,“往前走吧。”
前面便是响马帮,这几年他们的队伍是越发的强大,沈则怀并不是非走这条路不可,而是故意要来走这条路。
就在往前走了没多久,突然一声木仓声在空荡的山林里响起,惊得马儿险些失蹄,沈则怀走到最前头勒紧了缰绳,并没有再听到声音,刚想开口,便听到有山林里有人先出声了,“来者何人?”
“安凌县沈则怀,”沈则怀回应道,“特意前来拜见帮老大,还望兄弟带个路。”
话音落了,并没有听到回应,但却听到了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阿顺骑着马到他身侧,“爷,怎么没声音了?这帮老大该不会是背信弃义之人吧。”
“别瞎说,”沈则怀并未放松警惕,“此次我们并没有提前打招呼,他们总得去报告一声的吧。”
果真,没一会儿的功夫,原本躲在树丛里的身影全部现了身,带头的兄弟走到沈则怀跟前,还有模有样地作了个揖,“沈三爷,我们帮老大有请,请您跟我来。”
沈则怀勾了勾唇角,“有劳这位兄弟了……阿顺,让后面的队伍都跟上来。”
小路七拐八弯,到处林遮树掩,走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不远处亮着的灯火,以及袅袅炊烟。
刚到山门口,沈则怀还没来得及下马,便看到刀疤笑声爽朗,大摇大摆了走了出来,“沈三爷,可真是稀客啊。”
沈则怀面对他迎接自己的热情的拥抱,张开双臂给予回应,“帮老大,别来无恙啊!”
刀疤看了看他身后的队伍,脸上的笑意被无限地放大,“刚还跟兄弟们说,沈三爷一来我们就有肉吃,你们看,还是三爷够意思啊!”
“过年了,总不能让兄弟们挨饿嘛,”沈则怀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只是帮老大,这外头实在是冷,我们能进去里面说么?”
刀疤愣了一下,随即又哈哈笑了起来,“赶紧地赶紧地,我这不是高兴坏了嘛……兄弟们,好酒好肉地给三爷伺候着。”
顿时,一屋子喧嚣,热气腾腾,欢腾不已,“兄弟们,我们敬三爷一杯,祝三爷生意兴隆,我们也可以跟着有肉吃啊……哈哈哈……”
沈则怀站着,随着大家的兴致一干到底,这屋内人多,以及几杯酒下肚,身子也逐渐暖和了起来,只是视线来回扫了两圈也并没有看到想看的身影。
反而是,看着阿顺被大家一下子就干得快不省人事了,于是开口替他求情,“兄弟们,这小兄弟不是你们的对手,还请大家手下留情。”
“行,三爷都发话了,你们都悠着点,这可不是对客人的态度。”
“兄弟们也是高兴。”
刀疤见沈则怀依旧面不改色,正要为他添加却被他挡住了手腕,“帮老大,实在是不胜酒力,可以了。”
“你这可是千杯不倒的模样,还想在我面前打马虎眼?”
沈则怀轻摇着头笑了笑,“不过是表象,若是真的再喝下去,可是会没力气跟您说说真心话了。”
拿着酒壶的手顿了一下,刀疤也明白他千里迢迢来一次不会只是为了跟自己喝酒聊天,“行,那就晚点再喝,再慢慢聊。”
沈则怀朝他点了点头。
……
冬夜里的风吹在脸上有一种被刮开皮肤般的生疼,沈则怀站山门外,拉了拉脖子间的围脖,风虽寒冽,可也让人清醒了许多。
“三爷,您带来的兄弟可都不行啊,没一下子就全都被干趴下了。”刀疤手里还拿酒壶,一边说一边走了过来。
“那可要让兄弟们手下留情啊,明儿还要赶路呢。”
刀疤爽朗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着,“放心吧,兄弟们有的是分寸……三爷您呢,不至于是出来这里吹风清醒的吧。”
“呵,”沈则怀低头轻笑,踢了踢脚边的石子,“不瞒您说,是想家里边的媳妇了。”
“噗!”
刀疤含在嘴里的一口酒直接喷了出来,看着沈则怀一脸认真,卡在喉咙里的话硬是半天都没有说出来,憋了一会,反倒是笑了。
“帮老大这笑是何意啊?沈某不解。”
“哈哈哈……”刀疤直到笑够了才停下来回答他的问题,“我一直以为三爷和别的男人不一样,没想到英雄终究是难过美人关哪!”
沈则怀垂眸浅笑,不可置否。
气氛逐渐安静了下来,沈则怀直接开口问道,“周全呢,怎么没有看到人?”
“你是为他而来?”
“不全是,”沈则怀实话实说,“您知道,他是萧家的人,您若是让他躲在这里,于您,于兄弟们都没有好处。”
闻言,刀疤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夹杂着浓重的一股酒味,“不瞒您说,得知您来,提前让他躲了起来……三爷,”说着他顿了顿,“这是您和萧家之间的事我不该插手,况且您对我有救命之恩,可是他是周围的亲兄弟啊。”
沈则怀看了看他,撇开了视线。
“您也知道,当年周围因为失手去了您大哥一双腿,可为了抵罪不用以命相抵了嘛,这次……”
沈则怀深吸了一口气,“我没想要周全的命,我也知道因为周围的事所以他对我们沈家怀恨在心……如今才会让自己走到这一步。”
“那……”
“所以我不会让您难做,非要您把他交出来,所以他若是在您这里,还有劳烦您安排好了,将来有一天他对我用。”
见他直接说明来意,刀疤紧锁着的眉心也慢慢舒展开了,“三爷,我就问一句,萧家……您是真的想跟他干上了?”
沈则怀看着他,勾了勾嘴角,“爷这样……像是开玩笑的吗?倒是帮老大您啊,上次跟您提的建议考虑得如何了?”
“啧,这……”刀疤面露为难,摇了摇头,一把揽过他的肩膀,“这事过段时间再说吧,风大,咱们还是进屋聊。”
就在此时,一颗子弹从身后朝沈则怀射了过来,幸好躲得及时,只是从手臂上擦过去,子弹不偏不倚投在了石壁上。
顿时,负责站岗放哨的也纷纷扣响了手中的家伙。
“哪个兔崽子开的,给爷滚出来!”刀疤拔出腰间的家伙,不停地叫嚣着,里面的几位还算清醒的兄弟听到声音也纷纷跑了出来。
“老大,发生什么事了?”
“哟,沈三爷您受伤了。”
沈则怀捂着伤口,看着刀疤,半开玩笑的说道:“帮老大,这人没想要他的命,反倒是他要我的命,以后我怕是不敢来了。”
“奶奶的!”刀疤脸上堆着怒气,“你们,去把那兔崽子绑到我房间里去。”
“是,老大。”
刀疤终是有些愧疚,“赶紧进屋看看伤口。”
“不碍事,只是皮外伤,”沈则怀拍了拍他的肩,“您还是回屋先处理事情吧。”
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刀疤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这喝了酒还真是有些晕了呢……忘了跟你说,上次这小贼干的可真的不关我的事,我虽是一贼,但也只会坦坦荡荡地抢,偷偷摸摸的事可不是我的风格。”
沈则怀笑了笑,“帮老人的为人,沈某是领略过的。”
“又说了废话,您赶紧收拾伤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