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星玉表情很不自然,嗫嚅着,“也不是,之前搬家的时候,我的助理他不知道,以为是粉丝的信件就,全都扔掉了。”
靳桃浪眼皮子都没掀,慵懒的声线里满是嘲讽,“当你的粉丝可真是幸运。”
末尾那两个字特意加重了语气,话里行间的嘲弄刺激得叶星玉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又不是我让他们写的。”
靳桃浪听到这句话,都快气笑了。眯眼盯着眼前这个从骨子里就坏掉的人,在无人看到的角落快速闪过一丝阴翳。
两人沉默了良久,久到叶星玉以为自己快要失败,开始在心底盘算着晚上什么时候再来找一次时,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了一声叹气。
“算了,我知道了,回去吧,别再来找我了。”说罢,转过身走了。
【主人主人~你怎么松口啦~你不会要和那个臭男人复合吧~】零点回忆起上个世界自己看的那些狗血偶像剧,小脸顿时变得皱巴巴的,它看出来主人在一点点妥协,按照狗血剧的发展,再过不久,两个人就会破镜重圆,然后三年抱俩,呃,不对……
扫视过后视镜里那个默默望着他离开的人,靳桃浪冷笑一声,狭长的眼尾微眯,幽幽道,【他也配。】
原主的身败名裂、郁郁而终,和这个人脱不了干系,他怎么会这么简单地放过他。
【等着吧,小零点,原主所有的债我会一分不落地,慢慢讨回来的。】
……
中央街道的无数块广告屏上,不约而同地播报起一场发布会,无数媒体扛着摄像机和话筒,时不时地看向手里的表,除了复习一会要提问的问题,剩下的时间几乎都伸长脖子往入口看去或者和旁边的同行讨论起最近的热点来。
“你还别说,这几天热搜可真是太热闹了。”一个摆弄着话筒的记者道。
右边的记者顺势接道,“谁说不是啊,之前是bEoNE前成员温时厌,现在又是队长舒安宁。”
“现在这些小生,一出事就是各种恋情瓜,不过,到现在为止,温时厌的女友居然还没被扒出来,看来那个女的是有点底子的。”一个看起来资历比较老的记者也说道。
“那个程可文你们有打探到什么吗?这两个人的照片是哪一家拍的?”
“程可文的照片还需要特意拍吗?随便去哪家酒店门前蹲点,也能拍到吧。”一个男记者无视着禁烟的规定,公然地吸起了烟,刺鼻的烟味直接让他周围形成了一个真空圈。
女记者身体后仰,捂着鼻子,嫌恶地皱了皱眉,“这么说一个女孩子不好吧,还有,这里禁烟。”
吸烟男不以为然,粗厚的嘴唇挑衅地对准烟嘴又是一吸,白色的烟圈还特意吐到何乐乐面前,“有什么不好,她是公众人物,哪个地方是我们不能拍的,做记者的,要是心都这么软,就别当了,滚滚滚!”
何乐乐看向吸烟男的眼神里都是厌恶,她是刚来的实习生,今天被师傅带来学东西的,没想到才来了短短几天,她就看到了这个行业肮脏又无情的潜规则。
这些与课本知识大径相庭的社会现实,让她本能地抗拒,她所向往的是一个只为报道事实,以平等的姿态参访每一位故事人的真相转述者。
顿时,何乐乐有些迷茫,反射性地朝自己的师傅求助,可对方也只是默默看着她,眼里有讽刺的认同,其中竟然还夹杂着一丝责怪,“小何,娱乐记者就是这样,不然,这碗饭你就别吃了。”
不仅何乐乐的师傅,周围很多有了些资历的记者虽然没说话,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的赞同。
何乐乐嘴巴张了张,目光在这一圈形态各异的“怪物”面前一点点扫过,咬着嘴唇,迅速低下头,发酸发涩的眼睛被手里那张黑白相间的记者证占据——
这就是她从小到大一直期盼着要成为的人吗?
“大叔,你都几岁了,还只会欺负人家小女孩,害不害臊啊。”
何乐乐一愣,抬头看向那个为她出声的青年,视线缓缓上移,在接触到脸的时候,她彻底被俘获!
好他*帅啊!
妈妈,我好像又找到成为记者的原因了!
靳桃浪一身休闲的打扮,但那衣服的质感一看就不会便宜,光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如在欧洲古堡里,精细奢养出来的翩翩贵公子的感觉,举手投足间尽显风度和优雅。
“你谁啊!信不信我把你曝光!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吸烟男盛气凌人地看着靳桃浪,眼底浮现出一抹淫意,不怀好意道。
【主人!他好恶心!长得又猥琐又胖就算了,还想,嗯,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零点忿忿不平道,挥舞起小拳头在吸烟男的脸上挥来挥去。
【小零点,打人是不对的,况且这么多人这么多摄像机在。】
这里,零点反应过来了,【我明白了!我们等没人的时候再揍他~主人一定要把他揍得屁滚尿流~他可是祸害了不少人!】
【我们家小零点得了不少长进。】靳桃浪毫不吝啬地夸奖道。
【嘿嘿嘿~哪有啦~哪有~】
靳桃浪不喜欢跟傻*论长短,他直接无视吸烟男各种问候,带着全场若有若无的注视,迈着轻松的步伐来到何乐乐的面前,牛头不对马嘴地开口道,“喜欢吗?”
何乐乐仰着头才能看清对方,这一看就直接把她给看愣了。刚才隔得有些远,就觉得他又高又帅,现在距离这么近!更好看了!太太太漂亮了吧!
注意到何乐乐逐渐呆愣的眼神,靳桃浪嘴角微微勾起,单膝下跪,将何乐乐额前的碎发温柔地夹到耳后,诱惑磁性的嗓音响起,“喜欢吗?”
何乐乐忙不停地点头,随后又疯狂摇了摇头,偷偷瞥了一眼就坐在旁边满脸疑问的师傅,她又重复了一遍,“我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它和我想象得完全不一样。”
“所以,你愿意跟着我吗,我有意打造一个你想象中的世界,所以是随波逐流,还是……”
靳桃浪的话还没说完,自己的手就被面前这个姑娘拽住,她的眼睛有滚烫和激动的热泪,方才的心酸和抗拒早已被面前这个帅到失语的男人抹平——
“愿意!你说什么我都愿意!”
【何乐乐看向主人的眼睛里有星星欸~亮亮的~比旁边那好几个人好看多了~】
【她可是界内最后的底线,我很期待她的成长。】
靳桃浪回想起原主死后,在众多媒体把他污蔑成畏罪自杀的抄袭者时,有一个人顶着巨大的压力,拖下自己公司所有的通稿,自己调查,却在拿到真相的那一刻被人报复,永远地埋在了那一处坍塌的隧道里……
这个世界,没有利益的真相太贵了,贵到要用一道又一道的血印,一条又一条生命,一次又一次地义无反顾的前仆后继才能撬出一个针眼般的小口子。
针眼这么小的洞有谁会注意到呢,大概是那些钱多到无处花的人吧。
……
靳桃浪把自己藏在厕所的隔间里,全身的皮肤泛着别样的粉红,他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了,可那股恶心感还是萦绕在身体的每个角落,连呼吸都变得有些费力。
看着一旁担忧到不停掉珠子的零点,靳桃浪为了安慰它,艰难地扯出一个微笑,开玩笑道,【小零点,能不能选择一下你下次要恢复的系统功能,我觉得比起痛觉屏蔽,我更需要五感屏蔽。】
【呜呜呜~是我没用~主人~是我害主人这么难受的~呜呜呜~】零点的手不断揉着眼睛,眼泪越掉越多,止也止不住。
它和主人来这个世界几天,主人就难受了几天。它发现,目前为止,只有男主对主人无效,其他人一旦接触到皮肤,主人就会非常难受,每次都得在厕所待好半天才出来。
“咚咚咚”厕所隔间的门忽然被敲响了,靳桃浪给了零点一个眼神。
零点一边哭,一边迅速穿过门板,【呜呜呜~主人~是~是~他全身都被遮住了~我看不到~呜呜呜~】
听到零点带着哭腔的汇报,靳桃浪大概知道是谁了,那纸巾擦了擦异常发红的嘴唇,转过身打开了门。
门外的人似乎怕被看到,飞快地挤了进来,然后熟练地将门落锁。
略显焦急的声音蒙着口罩,听起来有些闷闷的,“怎么回事?是不是更严重了?要不要去医院?”
靳桃浪虚弱地开口道,“没事,老毛病,我再缓一会就可以走了。”
温时厌在心里对自己说了声最后一次后,一把揽过靳桃浪的身体,将他紧紧地扣在怀里。
靳桃浪的眼底闪过一道捉狭的笑意,他没有抗拒,将脸深深地埋进对方的怀里,一呼一吸间,都是那股让他安心的味道,那股黏腻的恶心感瞬间少了大半。
“谢谢。”靳桃浪一脸餍足,对飘在空中的零点安抚地眨了眨眼睛。
“嗯。”
温时厌感觉自己越来越堕落了。事情明明不应该是这么发展的啊!
他今天出现在这就是为了可文的。自从大一认识可文后,他就不可避免地被这个女孩吸引,就连自己的兄弟也是。
起初,他没有想过自己会和自己的兄弟竞争一个女人,但是,那个时候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在知道解以清也喜欢可文后,心头那股胜负欲还是其他什么莫名的情绪被点燃,得到程可文这件事似乎变得愈发重要。
后来,可文回国了……
那时,他的情绪是怎么样的呢,不是舍不得,不是惆怅,是释然。
他闹了这么大动静去追一个女孩,家里人理所当然地注意到了,打着“爱她就要先了解她的幌子”,私自调查了可文的背景。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直接把他老爸老给气死。到现在为止,他都还记得他爸踹他的那一脚——
也不是因为痛,而是他爸为了踹他,不小心自己摔倒了,被他和老妈嘲笑了好几天而已。
后来,在他爸妈的严厉禁止下,他一直安分守己,没有再刻意去找过可文,不过,这里头还有另一部分原因。
可文那个时候把他拉黑了,虽然他有方法拿到她的联系方式,但可文那时候已经有对象了,而且还同居,看样子不像是以前那种单纯的肉体关系,所以他就放弃了。
直到前几天,热搜忽然顶上来了好几条他的前队友和告白未成功对象的恋情热搜。双方的工作室都发出公告,会在今天开一个发布会,把所有的事情都解释清楚。
所以,他就来了……
虽然事先有设想过,但真在现场看到靳桃浪也出现的时候,他是有点烦闷的。
为了不让对方发现自己,他特意隔了很远坐,发布会要十点才开始,现在才九点多一点,他昨天为了写歌很晚才睡,裹着衣服打算睡一个回笼觉时,耳朵听到不远处忽然拔高的吵闹声和叫骂声。
他本不想理会,可是他听到那个人的声音……借着前方人群的遮挡,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前情敌为了一个小女孩,把界内一个最难缠的记者给得罪了,还没等他缓过来,靳桃浪又干了件离谱事——
这是在前暗恋对象的发布会上,公然追求另一个女生吗?!
解以清,你就这么缺人吗!
想到这,他手里的饮料都快捏炸了。
温时厌仰躺在椅背上,拿帽檐盖住自己的眼睛,回想起方才自己那副失态的模样,低笑一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一份笑意是何意味。
待他再坐正时,猝不及防地对上了靳桃浪,青年的脚步有些错乱和虚软,直对着他走来,这一刻,他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认出来了吗?
两人匆匆错过时,他才知道,这一些都是他多想了……
也许他就是犯贱吧,像个鬼鬼祟祟的小偷一样,跟上去了。
从大学起,他就知道解以清总会莫名其妙地很难受,每次都得花好长时间才能能缓过来。
他一直以为是胃病来着,直到最近他一遇到对方,两人就莫名其妙地抱在一起后,他的雷达第一次失效,只知道“滴滴滴”地乱叫,却无法阻止他。
他其实一直站在隔间的外面,听着里面越来越虚弱的声音,他的心不知为何,泛着丝丝麻麻的抽痛。
在脑海最深处,有一道冥冥之中的声音告诉他,要保护好那个人,不要让他受到任何伤害,不要再让他掉一滴眼泪。
可是那个人到底是谁?
起初,这个人是可文,可现在,又好像不是了……
悬在门前好久的指节终究还是抵不过心头一阵又一阵的莫名情绪,他还是敲开了那扇门,里面的人似乎知道是他,等了他很久,一阵漫长的摸锁声后,他开始有了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