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遇皱眉,语气肯定,“昨晚又看了个通宵?”
回应他的是青年愈沉的睡意和挣扎着扬起的眉毛,随遇摇头叹了口气,“算了,先吃早餐,一会他们会来接的。”
随遇把保温桶里的早餐一一放到茶几上,盖子刚掀开,南瓜粥的香甜味就勾得沙发上的某位睁开眼睛。
见此,随遇不着痕迹地掀起嘴角,握着还有些烫的茶叶蛋一磕,细心地剥起来,“今天想吃什么水果?”
“无所谓。”
“好。”随遇把蛋放到青年面前的小盘子里,抽过茶几上的湿纸巾,慢慢擦着手。
靳桃浪的视线从光滑的茶叶蛋,转移到一旁这几天肆无忌惮入侵他生活的青年。
初次见面,只要细心点,就能发现随遇这群人,一个个都不是家境普通之辈。
他们的衣服不是耳熟能详的奢侈品,品牌或大或小地印在最显眼的地方,宣扬几十万花到地方了。
相反的,衣物通体没有一个标签,款式也很简单,却能靠上等的布料、利落的剪裁、精细的做工等拼接出只有私人定制才拥有的奇妙阶级感。
他们不需要靠各种奢侈品去填充所谓的高级感,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最贵的奢侈品。
随遇,算是这个小团体里最有钱的,家族绵延最长久的一个,随便往上数几代,都是超级大贵族。
家里一小步百年古董,一大步银手链诱捕器,收藏的东西比国家博物馆的地下室还多,而且都是有典能寻的私人物品。
有钱到没边!
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提防随遇,还和他合作的主要原因——
随遇出现在R国调查取证,而他刚好懂点医术,还带着一介子环的异世界丹药。
无论是哪个国家,活体解剖、毒气实验、细菌实验等各种残忍的人体实验,或是非正常目的的核试验都是严令禁止的。
这条红线可不仅代表着自然法律,更是作为高等生物体最后的伦理道德。
R国保密措施做得确实很好,好到即使是危害全世界的东西,也能心安理得地瞒下,然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处理掉罪证。
这种行为与Y国高层所秉承的一条潜规则,如出一辙——
只有民众发现了,才能打上“错误禁止”的标签。
今天他们两人参加的这次研讨会,保密性很高,从筹备起,每一步都是谨慎再谨慎,参加的成员也好,生物海洋学各领域的专家也罢,都签署了严苛的保密协议。
甚至为了不打草惊蛇,研讨会开始的时间都是前一天才告知。
靳桃浪这几天把自己埋在书堆里,他需要更加精确和清晰地了解这个世界的医学生物发展水平,并且有效地将其与他原本世界的医疗理念进行融合延伸。
事实证明,他低估了这世界的文献数据存量,以及还要花时间去辨别某些弄虚作假的材料……
总之,没看完。
却把随遇吓个半死。
毕竟体质不同,他能保持三天三夜不进食,但这些在随遇的世界观里,跟自残没什么分别。
所以,钥匙交出去了……还得了个三餐监督助理。
靳桃浪单手托腮,右手有一下没一下搅动着粥,清晨总是缠着倦意的眸子看向人时,蒙着一层水雾,又纯良又风情,引得人心脏“咚咚”,如重锤敲击。
随遇起身的动作一滞,再次面对那么专注的目光,将他瞬间变作愣头青,不敢直视,喉咙干到冒烟,手上也满是虚汗。
“怎么了吗?”
“他最近没少找你麻烦吧,为什么不把我交出去。”靳桃浪斜睨着青年,漫不经心地聊起这一个多星期他们特意避开的话题。
谈此,随遇紧绷的劲瞬间松下,摊摊手,一脸无奈。
“我家老爷子别的没有,就钱多,每天无聊到头上长草,这会儿有人陪他斗,高兴都来不及呢。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也别瞎想,黎晏这老变态,在外装的什么生人勿近,关上门,什么都敢玩,搞什么替身……”
随遇顿觉说错话,立刻收声,可还是被靳桃浪捕捉到重要字眼。
他挑起眉头,嘴角的笑意顷刻冷下,“替身?”
“不,是,你听错了……”随遇打着哈哈,蹩脚地转移话题,“呀!时间不早了,我们动作可得快点。”
靳桃浪眉眼间满是戏谑,“你不是这么冒失的人,既然查出点什么,不介意和我这个合作对象分享一下吧。”
这话说的,就差把“故意”两个大字刻在随遇脑门上了。
随遇的目光居无定点,四处乱瞟,耗了好一会才佯装气愤地声讨起黎晏。
在他抑扬顿挫的吐槽声中,靳桃浪逐渐摸清了事实的真相。
黎家壮大发展的速度太快,撑着袋口,大块大块的黄金只往黎家掉,比站在机遇风口还要夸张。
而那段特殊时期,大部分企业都在走下坡路,苟延残喘死撑着,才没破产清算。
两相比较,眼红嫉妒的,心里不平衡的,绝不在少数。
尤其是因为黎家业务范围的扩大,被挤压掉最后一点生存资源,最后还背上一身债的人,他们做出任何过激的事,都有动机可循。
而当时,唯一能动手脚的,就是只有五岁的黎晏。
那些亡命之徒绑架黎晏,狠狠地在黎父身上撕下一大块肉,光是装现金的行李箱,就有足足十个!
这还不包括更容易变现升值的黄金。
黎父满足了所有过分的要求,但这些人最开始就没想把黎晏安全地送回去。
他们联系了人贩子,五岁的小黎晏虽然是个男生,但还没长开的脸蛋却非常漂亮,卖了个非常好的价格。
在人贩子手上还没待几天,再转手就被一个恋童癖老板买走,消失了足足六年。
这六年的空白,只有黎晏自己,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等黎父调动所有关系找到人时,十一岁的他正因为一张被脏水泡浮囊的饼,把撞他的人往死里打,那股狠劲,跟荒野外最凶狠的狼狗没什么两样。
黎父上前拉他的时候,都差点被弄伤,而唯一能让他瞬间安静下来的,是一声害怕的呼唤。
那声呼唤,来自一个瘦弱的盲女……
随遇准备工作做的很足,“叮咚”一声,靳桃浪手机上就传来新消息。
“我特意派人去她学校里拍的,怎么样,是不是和你长得很像!”
靳桃浪好整以暇地端详着屏幕,从照片上的建筑风格来看,不像是国内的学校,而女孩旁边一个的金发碧眼的男孩确实也印证了这一点。
这个女孩长得像不像她?
说实话,像。
眼睛、鼻子、嘴,一比一复刻上去的,除了多了些柔和的气质,以及各种女性特征,完全就是性转版的靳桃浪。
青年嘴角微扬,语气不悲不喜,听不出半点情绪,“眼睛治好了?”
随遇阴阳怪气地开口,“黎晏跑了好几十个国家找的医生,可不得治好?”
怪不得感觉全世界都能见到这老变态的生意手笔,原来是这边打的基础。
“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