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越野车停在一个破旧低矮的土砖房前。
辛安庄正准备开门下车时,怀里便多了一个柔软温热的奶团子。
紧接着,靳桃浪又从空间里拿出一些面包之类的东西,“我们三个下去,夫人在车里看着豆包就好,把门锁好,我们很快就回来。”
辛安庄知道自己下去会拖后腿,爽快地应道,“行,你们进去一定要小心。”
“老妈,别担心。”辛川眉眼弯弯,无辜清纯的下垂眼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小夫人,您保护好自己,我们先下去了。”居山把桃木剑往怀里紧了紧,打开车门下去了。
看到只有三个人下来,屋前等待不及的女人一跺脚,脚步飞快,上前就想把驾驶座的门拉开。
“你想干什么。”靳桃浪横臂挡在车前,周身的冰冷气息顿时散开,比冬日的寒雪还要凌冽,顿时就让妇人停住了脚步。
“这……”她眼神躲闪,心里头没由来的慌,极薄的嘴唇挪动,心虚地吐出几个字,“俺屋里头暖和,烤了火……”
“不用,车里面都开着空调。”靳桃浪态度拒绝,随意地扫了眼还想说些什么的妇人,提步带着辛川和居山就往屋里走。
妇人暗地里给埋击在远处的人一个示意,立刻跟了上去,“俺家穷,你们莫要嫌弃。”
这间土砖房的里头比外头还要破,水泥糊的墙面粗糙不平整,大抵是质量不好,水泥都掉了大半,露出了里头风化的红灰砖头。
头顶的白炽灯幽幽发着光,不亮,只能勉强的照明。一张矮脚桌,四条长凳,一张床还有五步之外的简易灶台,拼成了这位夫人口中的家。
“这哪里是住的地方,我倒是觉得,更像藏人的地方。”居山走上前,粗糙的指腹缓缓覆在桌边,上面有好几处深浅不一的砍痕,不像寻常人家用餐的桌子,反而像屠夫的杀猪案。
“老头,你可别瞎说。”妇人不着痕迹地把刀藏在身后,借此她的语气也硬了几分。
靳桃浪眼疾手快地拦住了辛川,递给了他一个”稳住“的眼神,随后,抬起眼皮,语气里还存着些许的疑惑,“你的孩子在哪?”
妇人一改方才的拘谨,满是皱纹的脸上扭曲,散发出不忍直视的阴险卑劣之感,如同枯瘦枝干顿时手指此刻正握着一把长刃砍刀,威胁着屋内的三人。
然后,又朝外头喊了几声,“小黑!旺财!”
靳桃浪藏在背后的手凝结出一根根的黑线,他眯起眼透过屋外昏暗的光线,隐隐约约瞅见了两个庞大的身影,还伴随着连续的低哑嘶吼。
靳桃浪眼神稍变,他迅速把身后的两个人挡住,紧接着,指尖在空中划过了一道弧线,一根极其锋利的黑线凭空出现,瞬间就把撕咬着朝他们扑过来的丧尸狗切开了半个脑袋。
二级丧尸狗没有痛觉,敏捷度和攻击力较之人类要强上太多,几乎可以媲美三级的丧尸!
妇人见自己的狗转瞬之间就被削掉了半个脑袋,也不慌,像平常那样,尖着嗓子继续下指令,“小黑旺财,咬死他们!”
“汪汪汪!”
“汪汪!”
两只丧尸狗经过变异后,足足有半个人高,獠牙长得几乎能戳穿脑门,嘴唇没有遮挡,绿黑绿黑的尸水顺着焦黄的牙龈流到地上,“滋啦啦”的冒着气泡,如同硫酸一般。
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一条一块地凝着黑血挂着碎肉耷拉下来,浑身散发的腐臭味熏天,差点没把人给恶心死。
辛川最先出手,掌心的火球泛滥,可下一秒,“砰”的一声,火球被捏碎,迸裂的火星四溅,落到了膝盖旁边的木制桌椅上。
眨眼间,爆表的高温火苗如岩浆般,把房间烧得灼烫,那些明明只是沾了几分火星的桌凳,像是遇上了燎燎大火,势不可挡,很快就被烧作焦黑的炭。
辛川的拳头接着半分的手腕都被一阵火光包裹,他的眼底充斥的不是害怕和恐惧,而是入骨的战意,即使面对比他还要强劲的对手,他也从未想过躲在靳桃浪后面。
“来吧。”居山也被辛川给带了起来,黄黑色的道袍被热浪吹得铮铮作响,手中的桃木剑感应到了主人汹涌的战役,兴奋地发出嗡鸣,“小兔崽子,你一个我一个,看看谁能先砍下那畜牲的狗头,比不比!”
“大师都发话了,我这小兔崽子,却之不恭。”辛川的脸被火光照耀,嘴角的狞笑阵阵,率先出了手。
靳桃浪清楚两人的实力,纠缠拖住那两只狗绰绰有余,望着门口不知何时消失的妇人和紧锁的门闩,他冷笑一声,“这里交给你们了。”
说罢,脚步轻点,借着两人的掩护,轻轻松松地来到了门边,将黑色金属制成的锁硬生生地整颗都拔了下来,抬脚不费力气一踹,这个全屋可能最贵的东西,就这么寿终正寝了!
“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活着出来!”妇女惊呼一声,手中的锄头跟着“哐”地掉落在地上,身旁还有几个身形不一,或高壮或细瘦的男人,手里拿着棍棒锄头,全都往车玻璃上砸。
车里面的辛安庄把古矜紧紧地搂在怀里,她面上维持着冷静,可手却在不停的颤抖,耳边古矜“哇哇”的哭声让她把脖子梗得高高的,手中的方向盘更是如同罪恶的低吼,催促着她发动汽车,把旁边的人都甩出去。
靳桃浪身后便是冲天的火光,漂亮的橘黄色将他的侧脸映衬得愈发阴冷,一袭黑色的长风衣,裂风阵阵,衣摆纷飞,却染不上半分的温度,他散漫地掀起眼皮,墨黑的瞳眸里洋溢着死亡之气。
陡然,粉白的指甲被染黑,从指尖到手臂,每一条血管都被黑气充斥,透过瓷白的皮肤露出来,滚动跳跃,如同才收入牢笼的野兽狂暴地叫嚣,残虐的野性呼唤,焦躁地等着铁笼的松懈。
“你们,很有胆子。”靳桃浪下巴轻抬,红唇顽劣地勾出一个不算大的弧度,没等一干人反应过来,漂亮的指尖回首“咔”地甩出——
一团团黑气闪着凶猛的红光咆哮而出,在空中不断分裂,吼叫,将所有人都伏倒在地上。
先将指尖切断,尝一下十指连心的滋味,再一截一截,把腿切成好几份,然后再钻进肚脐眼,把里头的内脏再搅和个粉碎。
当然还没结束。
眼睛也是罪恶的,要弄瞎,为那些无辜失去明亮的残疾孩子讨一个公道;耳朵也不能留着,把耳膜都戳烂,既然能对孩子的讨饶声充耳不闻,有还是没有,也无所谓了;舌头也得拔掉,让他们自己吞下去,一张浸满谎言哄骗的嘴巴,留着也是祸害……
空气中,诅咒声、求饶声、嘶吼声就没有停过,虽然最后都变成了“嗯嗯啊啊”,但靳桃浪却不觉得扫兴,忽视了车内辛安庄望向他时那抹参杂着惊讶和恐惧的目光,他心情极好地拍了拍手,转身回到屋子察看战况去了。
毕竟是跨级斗争,两个人打的很吃力,身上也挂了很多的伤。
辛川又一次被甩到墙上,不等痛呼,丧尸狗便趁势而上,嘴巴张得极大,甚至都快把嘴角都撑裂了,目的很明显,就是想一口咬下辛川的头。
陡然,躺在地上的辛川奸诈一笑,指尖不知何时淬炼出一个红到发亮的火珠子,对准丧尸狗的喉咙管子,屈指一弹。
“砰!”
“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
连着好几声爆炸,丧尸狗直接在半空爆炸成一片片的碎肉,只要在屋子里的,无一幸免。
“啊啊啊啊啊!”居山崩溃地给了剩下的丧尸狗一拳,然后拿出了单身百年的手速,反手握着桃木剑,一把插进丧尸狗的脑子里。
辛川还在一旁给狗脖子补了一刀,顺利结果丧尸狗。
不过,居山起来后,根本就没有半分想谢人的心思,他直接掐住了辛川的脖子,痛苦地给他前后摇晃,言语间满是控诉,“你看看我身上!都是碎肉!啊啊啊啊!脏死了!你这个小兔崽子,发明的什么恶心的招法!”
辛川知道居山只是假意的,做样子地把脖子上的手掰了掰,然后认命道,“就是模仿炸弹手榴弹啊,甩出去就会爆。”
“啊啊啊啊!”居山哭诉不得,嫌恶地把道袍都脱下来,扔到地上,瞅见门口的靳桃浪,心中的委屈顿时有了倾泻的出口,“哇”的一下,坐到地上耍无赖,“师父!你看他!把我弄得这么脏!噫,好恶心好恶心~”
眼前这一幕真是处处不和谐又处处和谐,他失笑一声,连接空间,直接给居山整了一个喷洒头,随后又看向辛川,“很不错。”
辛川脸红,头害羞地都快钻地上了,“谢,谢谢老师。”
辛川的身上也涂满了碎肉,他索性又给辛川弄了个花洒,拿出两人的衣服放在旁边,“收拾一下,我在外面等你们。”
“好!”
靳桃浪没有继续回副驾驶,反而径直踏过一地的哀嚎和碎肉,敲了敲辛安庄的车门,“你开得太久了,现在换我。”
“呃,好,好的。”辛安庄难得愣了好久,她没由来地把怀里的古矜抱紧,视线躲避,根本不敢看靳桃浪一眼,就连下车时,更是极尽小心,生怕碰到靳桃浪一片衣角。
靳桃浪心神微动,空气中还是散不开的血腥味,他知道对方是被自己的残忍吓到了,但是,他从小就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他的根早就钉在那了……
“空空,窝好害怕。”古矜湿润发红的墨蓝色瞳眸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车外迟迟不肯进来的靳桃浪,心尖不由得抽疼,他“噔噔”费力地从辛安庄的怀里爬出来,颤巍巍地扶着车座后背,踩到驾驶座上,张开胖胖短短的小胳膊,毫无芥蒂地和靳桃浪撒娇。
“空空,爸爸,抱抱。”
靳桃浪手上的动作快于思考,等他再次回过神,被风雪吹得冰凉的脸上碰上了一处软乎乎又奶香的小脸蛋,耳边还有治愈的奶声。
“爸爸,窝很热,贴贴,就不冷了。”
靳桃浪嘴边的笑微微勾起,神情温柔又烂漫,抬手把古矜头上米黄色的帽子戴好后,这个小孩子又冲着他甜甜一笑。
靳桃浪身上的落寞又散了几分,不在外头吹冷风了,长腿一跨,坐到车里。
他把古矜稳当当地放在腿上,哑声道,“乖,不要乱动。”
“嗯!”
话落,靳桃浪就启动了车子,这次轮胎压过血肉的声音太过沉闷,与之前压丧尸干枯肢节的感觉完全不同。
“夫人,或许您还没彻底认清末日的现实。”靳桃浪单手将车拐了个弯,停得离门口又近了些,“末日杀人和杀丧尸,已经没有区别了。”
辛安庄停止了手上扣指甲的动作,她一点一点地抬起头,转头凝视着靳桃浪半是月色半是火光的俊美脸庞,他的声音没有太大起伏,仿佛就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可是……”
“你知道这个村子里的每个人背负着多少人命吗?”靳桃浪出声打断她,“一个百来人的村子,却来来去去藏了万人的冤魂,你知道这些代表什么吗?”
“他们借着高层的庇佑,游离在法律之外,干的全是灰色勾当,无人置身事外。”
“如果说,末日有什么好处的话,我始终认为,其为一。”
就在这时,居山领着辛川神清气爽地从从房间里走出来了,“还别说,冬天靠你洗了个热水澡,还小小的感受了把桑拿的风味,这老胳膊老腿的,利索不少。”
说完,又看了眼辛安庄,心大道,“哎呀,小夫人,可惜了,那里面都是碎肉,您过去怕是要吓着。”
辛安庄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没关系,我会尽快适应的。”她反射性地瞥了一眼靳桃浪的方向,见对方专心在开车,嘴唇张了张,还是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