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涛阵阵,山风徐徐吹来,就在耳边掠过。
他在身心中欢息一声,抛开了这淡淡无谓的感伤,转过头来,看着大师嫂黄莺莺。
圣虚子玲珑道人的遗体就躺在不远处的的地面上,旁边依然还有大黑狗趴在旁边。自从圣虚子玲珑道人的遗体回山之后,似乎这只狗就一直陪伴在圣虚子玲珑道人身旁,从来不曾离去。
在圣虚子玲珑道人遗体身下,并无丝毫铺垫之物,这似乎对死亡者有些不敬,但从冥公子幽灵到灵珠陈龙洲、乃至银白猿陶正清,却无一人敢对黄莺莺行径有半分的质疑。
只是纵然不会去换去黄莺莺的悲伤,但她的行为,却仍然是让人十分不解的,冥公子幽灵有心询问,只是此刻黄莺莺背对着他的身影却像是一面墙,让他不知如何开口。
倒是这个时候,黄莺莺却打破了沉默,“怎么?星星小师弟呀,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么?”
冥公子幽灵吃了一惊,随即沉吟了一下,终于还是小心的道:“师嫂,我却有几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黄莺莺淡淡道:“星星小师弟,你说吧,我也知道,这些话,只怕也不只是你一个人想说的。”
冥公子幽灵窒了一下,他想来知道自己这位师嫂乃是聪慧绝顶的人物,看来丧夫之痛,似乎并未过分影响她的想法,当下冥公子幽灵轻轻咳嗽了一下,道:“师嫂,请恕星星我、小师弟大胆,师弟我明白师嫂对大师兄的过世……”
话说到这里,冥公子幽灵目光不期然向圣虚子玲珑道人的遗容望了一眼,忍不住心中也是一酸,片刻之后才继续道:“只是,师弟我恳请师嫂无论如何也要节哀才是。此外,虽然师嫂哀伤,但大师兄后事也宜早日操办,何况傲雪师姐在情在理,也当要知道这一切,让她回来祭奠她亲爹才是。”
黄莺莺没有回头,没有说话。
冥公子幽灵心中忐忑不安,微微垂首,低声道:“师嫂,的确自己要有所说,我除了大胆妄言之处,我这是‘忤逆’,请您莫要在意。”
黄莺莺摇了摇头,缓缓转过了身子,看着冥公子幽灵,说道:“星星小师弟呀,你没说错什么?‘忤逆’这个说的不对,其他说的都对。”
冥公子幽灵向黄莺莺看去,心中却是吃了一惊,黄莺莺今日打扮的与前几日颇为不同,虽然还是一身丧服,但面上却看得出曾打扮过了,精神了许多,更显出几分美丽之色,令人动心。
冥公子幽灵低下了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迟疑半晌,才说道:“师嫂,师弟我还有一事,斗胆请教师嫂。”
黄莺莺淡淡道:“星星小师弟,你说吧。”
冥公子幽灵道:“大师兄亡故,师弟我与师嫂同感悲切,只是大师兄遗体,实不宜妄自轻动,更不宜移至这后山……”
黄莺莺忽然截道:“星星,你这是在教训我么?”
冥公子幽灵连忙摇头,道:“星星小师弟我不敢!”
黄莺莺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但脸色却慢慢转为缓和,似乎也想到什么,忽然脸上露出凄切之意,道:“老幺,呃,我还是叫你星星小师弟,你知道你大师兄与我成婚多少年了?”
冥公子幽灵心头一震,隐隐感觉师嫂此话里似蕴涵着深深的悲切,大有哀伤之意,只是虽然明知如此,他却也不知如何安慰,当下心头担忧,口中却只得低声道:“师嫂,师弟我不知道。”
黄莺莺笑了笑,回过了身,缓缓在圣虚子玲珑道人身旁坐下了,低声道:“星星小师弟呀,其实何止是你不知,连你大师嫂我自己也都忘记了,这山中岁月,我与他二人相守共度,于我心足矣,却又怎会去想过了多少日子了?他每每笑我痴傻,说将来若是我们修道不成,难登仙籍而重陷轮回,到了那生离死别之刻,却不知怎样的光景。”
她声音渐渐低沉,又说道:“我当日便问过他,他想怎样,他便说并无他求,若是他先我而去,修道之人也不想什么风光大葬了,甚至连棺木也可以不要,自然而来,自然而去,只求在连清山西岭后山之上一块黄土,足矣。这样他便可以日夜守望前山之人,不怕寂寞了。”
话未说完,她却已悄悄泪流满面。
冥公子幽灵紧咬牙关,口不能言。
趴在一旁的大黑狗脑袋微微抬起了一下,对着黄莺莺看了看,随后有匍匐了下去,尾巴轻轻摇了摇。
黄莺莺凝望圣虚子玲珑道人的遗体许久,忽地挥了挥手,说道:“星星小师弟,你且现在就下山去,半个时辰之后再来吧!”
冥公子幽灵吃了一惊,不觉有些迟疑,叫了一声,“师嫂……”
黄莺莺道:“怎么了,星星小师弟?”有些怒斥的样子,冥公子幽灵不敢去看。
冥公子幽灵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大着胆子道:“师嫂,大师兄他生前与您的约定,弟子们自然不敢违逆,只是在大师兄入土之前,是否仍该知会雪儿师姐一声……”
黄莺莺默然片刻,低声道:“也好,星星小师弟,你下山便去告诉龙洲,让他悄悄去东岭山上去叫我女儿傲雪回来吧!”
冥公子幽灵点了点头,转身离开,走到路口石阶时,他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之间黄莺莺默默坐在圣虚子玲珑道人遗体身旁,身影孤独,看上去委实令人伤怀。他心中又是为之一酸,连忙回过头来,不敢再看下去,也就走了下去。
这一路走来,他心神略定,不觉又想起这几天一样情景来。黄莺莺不叫灵珠陈龙洲等人知会连清山三岭五寨之噩耗,这本身就是奇怪之极,连自己亲生女儿傲雪也不让通知,更是不合情理之处。今日如此这般处理圣虚子玲珑道人的后事,虽然是圣虚子玲珑道人生前曾有约定,但也总归失于有些草率了。
冥公子幽灵心中叹了口气,甩了甩头。其实修道之人本也不看重往后之事,骨肉皮囊,埋之于青山黄土之间,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了。
他这般默默想着,也懒得驭风而行,顺着山路一路走了下来,不知不觉到了半山,要想蹦?他初上连清山西岭时,跟随着七师兄陈龙洲和小师姐傲雪到那后山,这一段路可走的不知多么辛苦,往事历历在目,犹在心头。
却不知那位傲雪师姐,这些年来过得还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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