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军草草用了一些肉干与清水。
又踩着鼓点,排着整齐的鼓点,缓步前进。
缅甸军在阿瓦王的指挥之下,临阵掘壕,不过他们不是想挖壕沟,而是要修建一道矮墙。这匆匆一道矮墙就足以让很多缅甸人躲过火铳的射击了。
汪直见状,冷哼一声。
却见令旗挥舞,明军火铳兵退后,长矛兵与刀盾兵混编在前。火铳兵在后。
就形成了一个完全肉搏的阵型。
虽然说明军很多时候,肉搏的时候,并不是太多了,但是谁都知道,面对面的厮杀,才是强军的根本。
是因为这个时代的火器,还有太多的限制条件。
关键时候,也是需要将士们抽刀子上的。
阿瓦王见此,大喜过望,待明军与缅甸军队相距几十步的时候,他一声呐喊,竟然亲自带队冲了过来。
阿瓦王之所以这样,固然是阿瓦王内心之中不甘在作祟,也是另外一个原因,那就缅甸军队士气堕落。没有阿瓦王在前领队,恐怕没有人敢与冲上去。
不过,即便阿瓦王即便是冲在前面。也是有大量护卫将阿瓦王护在中心。
“杀。”明军将士与缅甸军杀在一起。
也幸好,这里宽度有限,双方接触面也很有限,纵然缅甸军而今战兵的人数,依旧在明军的两倍以上。
缅甸人有实力也发挥不出来。
不过人多壮胆,再加上阿瓦王在前,一时间倒也打得有些焦灼。
明军训练体系之中,对阵战是很重视的,但是毕竟多年以来,也没有谁敢与大明阵战,被缅甸人的反击,一时间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很快,就稳住了阵脚。长枪如林,作为屏障,而刀盾手身子压低,近乎半蹲,在长枪之下,与缅甸人短兵相接。
所谓一寸长一寸枪,长枪隔着丈余,就能刺杀敌人,但是长枪转身不便,甚至不可能转身。
最怕有人贴身近战,真要那个时候,也只能将手中的长枪给丢弃了,拔出贴身匕首来战斗了。
而刀盾手,就是防止这个的,在长枪之前,压低列阵。抵挡有人从下面钻过来。
这其实是一个最简单的阵势,但是明军军纪严明,彼此配合得当,却是缅甸人万万做不到的,散乱的缅甸军队,就好像是海狼撞在岩石之上,瞬间崩裂成粉碎。
当然了,这样的情况之下,明军第一次大规模伤亡也出现了。
毕竟双方短兵相接,在战场之上这种,人挨人人挤人的状态之下,很难保证没有一点伤害。甚至不用敌人,自己人之间,都有可能有误伤。
在明军稳定住阵型之后。
火铳手纷纷上前,他们就在长枪手的后面,举起火铳对准相隔不道一丈的敌人。
诚然,火铳的准头从来是一个有待解决的大问题。
在没有膛线之前,估计是解决不了的。
但是这火铳准头再差,这种几乎贴着脸的打法,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再加上对面也是人潮汹涌,即便是打偏,也是必中的。
唯一担心的是不要打到自己人。
于是这个时候,就不强求齐射了。让火铳手自由发挥。
所以这火铳声,就边等零零星星。很不规律。
但是这威力,一点也不下于齐射。
而且更加伤亡士气。
面对火铳齐射的时候,缅甸军大多在二三十步外,他们虽然能看见对面的情况,但是很多细节是看不清楚的。
而此刻,不三米上下的距离,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他看见,对面举起火铳对向自己,他也能看见,对面点燃火绳,甚至能看见子弹射出来。
这种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死的人勇气,却没有几个人拥有。
只是在战场之上,不仅仅是身前有人,在身后也大批大批的人。
不是他想撤退就能撤退的。
当时后面的人眼睁睁看着前面人,被这种近距离爆头,哪里还有勇气继续向前。
勇士皆陈尸,活下来的都是懦夫。
不知道谁开始,掉头就跑。
缅甸人最后的勇气也被消耗的干干净净了。
随即一阵鼓声传来。明军千余骑兵再次出现在战场之上,面对溃逃的敌军,许泰太明白该怎么办了。
不会给他们停留的空间,千余骑兵驱赶着数万溃兵,向远处不远的麓川江而去。
许泰正是席卷千军如卷席。
缅甸军队少说来有数万人,即便是刚刚交战的时候,也是有很多人只是摇旗呐喊而已,根本没有与明军交上手。
此刻崩溃的只是前军。
还有重振旗鼓的可能,许泰就是要驱赶败兵,冲击缅甸本阵,一举冲破缅甸人所有军阵。
当军队失去了组织性,在战场之上,还真不如同等数量的猪。
阿瓦王此刻什么也做不了。
这一次反击,本来就勉强的很。
从麓川撤回来之后,缅甸军的士气就不高,如果不是有回家信念在,之前的战事未必能够打得起来,
一鼓作气,二而衰,三而竭。
士气从来是养出来的,而不是激励出来的。
而今缅甸军队哪里还有士气可言,早就被阿瓦王透支了。
阿瓦王身边只有百余人的护卫,身边的败军即便是看见阿瓦王,也当做没有看见,绕过就跑。
阿瓦王也好像是三魂七魄都不在了。
浑浑噩噩的被护卫带着走。
但是忽然就走不动了。
原因很简单,他们面前就是麓川。
一天下来,数次接战,明军从密松向东推进了十几里,已经到了麓川河道之前。
麓川河道在这里向北而去。就整个地势来言,麓川河道仅仅挡住了他们一半的逃生之路,往南一点,就是麓川原来的南岸。从这里可以一路逃到麓川城去。
但是凌乱之间,哪里有是分辨方向的能力,至少有数千人被驱赶到这里。
所有人都不之该怎么走了。
却不想后面一阵骚乱,却是明军骑兵在驱赶他们,火铳弓箭都向逃得最慢的缅甸士卒身上招呼。
后面的人可不管前面人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一个劲的向前冲。
最前面的几个人似乎还有一些小聪明,立即跳入河中,向对面游过去。
毕竟缅甸雨水丰富,大部分缅甸人都会游泳。
见有人如此,其他人也纷纷想游过去。
这个想法是好的,但是不大可能了。
无他,就是因为人太多了。
密密麻麻的人群落入河水之中,根本摔不开手臂,彼此之间相互妨碍,有些溺水之人,还拼命的抓住身边的人,硬生生要将对方拉下水。
如果他们有秩序,或许还能多走一些。
但是而今要这群败兵有什么秩序,岂不是开玩笑。
越是人人不想让,不想落在后面,就越是互相掣肘。就好像是一群螃蟹,彼此夹住对方的腿,谁也不能从坛子里面出来。
麓川之中已经是这般情况了,后面的人却不知道,或者说没有心思多想。即便多想了也没有什么选择。
毕竟明军在后面追着打。
稍稍落后一点,就会成为马蹄下的亡魂。
于是乎,当许泰来到麓川岸边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却见麓川之中,密密麻麻都是人,有些人还在拼命挣扎,但是有些人已经不动了,手脚与别人抓在一起,就好像是一个无数头颅无数手臂无数脚的人在麓川之中,缓缓悬浮,顺着河水一点一点向北游动。
对岸之上,也只有数百人,游过了这平日里面,从来不觉得有什么障碍的麓川水。
许泰也没有想过有这个场面。却是他一辈子不能忘记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