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读书人想要做官,不想为吏。
佐贰官不仅仅是官员与吏员之间的过度阶层,也是一个官,哪怕是一个八品九品的小官。
那也是官身。
这也算是为了很多举人寻常了出路,给了底层士林中人不小的好处。
官员数量增加,任何官僚体系都不能拒绝的。
不过如此一来,一个县的官员就要多了。
从李秉设计的制度之中看出来,县令是七品,县令的副手,县丞,与主薄是从七品,下面各有分工,主薄下面是六房主事,全部是八品,或者九品,就要看资历了。
巡检,仓大使,教谕,学校祭酒,还有各地负责每一乡的官员,八品都有。
林林总总的,一个县大给有几十个官员,最低九品到最高县令七品。
把持着要害之地。
真正的吏员也就是最下层的办事员才是吏员。
甚至如果有些吏员办事好了,可以有官身,也就从九品,有了官身之后,才可以提拔为官员。
否则一辈子就是一个吏员。
而且在府一层之中,也专门增加了一些佐贰官专门负责吏员管理的事务。
之前每一个县的胥吏管理,都是自己在管,而今即便是吏员的管理也要朝廷插手。
但是吏员的管理自然不能直接放到中枢,根本忙不过来,也不现实。
所以这个管理的重任就放在下面了。
放在现在,就是所谓的省编,国编的区别了。
而且他为了吏员制定了很多细则。比如回避制度。
大明对于官员的回避制度,在洪武年间一般是北人官北,南人官南,但是后来发现不大现实,就改为了本省回避。
也就是一般情况之下,官员是不会回本省做官的。
但是这样的制度,放在吏员身上,是不大合适的。
首先吏员的收入很是低,毕竟大明官员的工资都不是太高的,吏员的收入就更低了,他们承受不起太远的迁徙成本。
如果让他用官驿,承受不起这个成本的就是朝廷了。
其次,要考虑到各地的特殊情况。
有些地方,方言很重的,朝廷官员并不是直接与百姓打交道,有时候不懂当地话也可以。
毕竟如李东阳这样为了几年的任期,努力的学习当地话的人,并不是很多的。
但是吏员却要第一线与百姓接触,他们不懂本地方言怎么能行?
所以,对于吏员李秉规定了本县回避。
也就是说,吏员可以在邻县当值。一般来说,虽然隔了一个县,方言是互通的,即便不互通,当地人也容易学习一些。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详细规定,在这里就不细说了。
朱祁镇大致看了。心中暗叹道:“李秉是一个人才。”
其实这是废话。
尚书,特别是吏部尚书,说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都不过分。凡是能从下面一步步杀上来的人,谁不是人才?
朱祁镇沉吟片刻,说道:“李卿,如此一来,佐贰官是不是太多了一点?”
李秉听到了“李卿”这两个字,心中顿时心花怒放。这说明了,皇帝已经接受他的投诚了。
李秉一颗悬着的心,顿时落了下来。
甚至眼角微微有泪。
李秉最近的日子不好过。
毕竟每一个文官大佬背后都要有一股势力支撑,没有这一股势力支撑的文官大佬,也是坐不稳的。
但是李秉而今就处于众叛亲离的地步。
即便是在,吏部内部他说话,也不大管用了,大部分吏部官员都投奔到了吏部侍郎崔恭那边了。
这崔恭是河北人。
朱祁镇这些年一直提拔河北人,河北人在朝中的比例增加了不少,虽然做不到满朝半江西。但是也抱成团,在朝中若隐若现有一个河北帮。
当然了,以地域出身的官员,很多时候是一个松散的联盟。很多人政见相左。
不过,即便如此在某些事情上,也是可以互相支持的。
崔恭似乎已经确定李秉已经坐不稳吏部尚书了,正在上下找门路,想敲定吏部尚书之位。
简直是将李秉当死人了。
这也是李秉为什么甘愿受辱,也要向皇帝投诚的原因。
他虽然早已将吏员法写好了,但是内心之中一直在挣扎。
说实话,李秉并不是一个权力欲望太重的人。他严格处理他曾经的同盟,虽然有些惭愧,但是惭愧并不多。
因为李秉敢保证,他过目的所有案子,都没有问题,最多的是在判决的时候,有些偏重。但也在合理范围之内。
如果真要是诬陷的话,李秉即便是舍了性命,也要拦下来的。
只是他那些曾经的同盟却不这样想。
因为法律是法律,执法是执法。
总觉得是李秉在针对他们,所以对李秉攻击,也是这些人最重。
李秉刚刚开始有些惭愧,但时间长了,他并不这样觉得,他觉得还是这些人办事不检点,李秉从政这么多年,一身清正,决计没有触犯国法的地方。
否则,真以为皇帝不会抓人把柄。
朱祁镇也是查过李秉的,他从政以来,每一任,即便不是完美,但也找不出纰漏。否则真以为李秉能安安分分的做吏部尚书吗?
泥人尚且有几分火气。
况且李秉吏部尚书的位置,真以为是天上掉下来的?还不上一步步在无数同僚之中杀出来的。
李秉心中暗道:“尔等跳梁小丑,等着看吧。”
他按捺住心中的胡思乱想,说道:“陛下,佐贰官并不多,臣在地方任过职,知道地方事务,既多又繁琐,朝廷万般大政,系于一县。很多事情,都是来不及理会的。非不愿也,实不能也。陛下以为本朝胥吏,有碍国家,但是并不是单单废掉胥吏,国家制度就好的。必须理清上下之道。”
“方是长久之道。”
朱祁镇一边听着,心中默默想着。
在他看来,所谓的佐贰官其实,分门别类可以负责专门事务的官员。这让他忽然想起了政务官与事务官的分别。
这佐贰官的都是事务官,包括下面的吏员,每一县只有县令才是政务官。像他这个样的安排,几乎每一个县就是一个小朝廷。
不过,这也是正常。
行省制度的开始,不就是每一个省就好像是一个中枢政府吗?
李秉一边说,一边窥视朱祁镇的脸色,又继续说道:“陛下,其实还有一个问题,臣解决不了,这才设立佐贰官。”
朱祁镇说道:“哦,什么问题?”
李秉说道:“乃是吏员的俸禄问题,朝廷地方官俸偏低,而吏员的待遇一定要低过朝廷命官,而且吏员之中,也要分数流。如此俸禄就不大好分派了。”
“唯一将这些上层的吏员纳入官员之列才好安排。”
朱祁镇听了,心中忽然觉得,李秉另有所指。
大明官员的俸禄不高,不过总体上来,还是过得去的。毕竟朱祁镇登基之后,将所有宝钞,还有折现都换了。只有粮与钱两种。
甚至在北京还可以互相折换。但是在地方,就要看当地官府手中是钱多,还是粮多了。
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加薪了。
只是这些年之后,随着经济的发展,世面上的诱惑也多了。官员手中钱已经不大够用了。当然了,如果不能自制的话,谁的钱也不够用了。
但是比起一些富起来的商人与士绅,比如冼家,冼家即便没有当驸马,也是能够一口气拿出十几万两的大富豪。
与每一个县令一年俸禄不过百两的局面,有些对比太过鲜明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