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之后。伊王以忠国公石亨的女婿的身份,大明亲王的双重身份终于整合起了大军。
虽然大军之中内部矛盾还是有的。
但是在这种危急关头,大明在西域最大的重兵集团,终于有了行动能力。
伊王的决断也是非常之简单。
他看着眼前所有的将领,说道:“留朱将军镇守伊犁,其他各部随我大军东征毛里孩部。”
此言一出,朱仪先出列说道:“殿下三思,而今瓦刺动向不明。一旦我军出伊犁,瓦刺大军东征,伊犁的局面就不可想了。”
伊王朱见治说道:“正是因为如此,我们丝毫时间都不能耽搁。东西两面的敌人,总是要消灭一个的。”
“瓦刺能速定吗?”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暗暗摇头。
石亨所部是与瓦刺交战最多胜绩最多的一部,他们大多数都参与了燕然之战,是大明最好的骑兵。
如果不是石亨的个人原因,这一支骑兵本来要留在京营之中,坐镇中枢,威震四方。而今却只能镇守西域了。
但是正是因为与瓦刺交手最多。他们是最了解瓦刺了。
瓦刺从来不敢小窥。
从脱欢到也先,再到而今的阿失帖木儿,可以称得上三代英豪。朝廷动用多少次打击,都没有灭了瓦刺。最后不得不与瓦刺议和。
如果能灭了瓦刺,早就灭了,哪里等到现在。
更不要说,仅仅靠伊犁城中数万骑兵,能做什么事情?
伊王说道:“如此之能定毛里孩部,毛里孩所部虽然都是蒙古人,毛里孩也是孛儿只斤家族,但是他们却是败军之将,为朝廷所用,这才有了尺寸之地,毛里孩未必能够统合军心。”
“所以,速战速决,斩杀毛里孩,安抚各部,解决毛里孩所部之后,解除了后顾之忧,再回来守伊犁,即便瓦刺介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了。”
伊王的声音微微一顿,说道:“难道而今诸位连一战定毛里孩的勇气都没有了?”
什么样的将领,带着什么样的兵。
石亨虽然死了,但是他精神气质却留在这一支军中,伊王如此一句话,这些将领就好像是踩着尾巴的猫,纷纷跳了出来。
向伊王行礼道:“末将请战,无须大军出动,只需末将本部,足以斩杀毛里孩。”
“--------”
伊王一摆手,说道:“那就这么定了,除却朱将军之外,全军出动,先破毛里孩。”
“越快越好。”
伊王令朱仪留守,但是他也知道,他统兵之能,是相当差劲的,令老将金凡察,金董山为左右手。
统领五万大军,大军东征,毫不掩饰的直插毛里孩所部。
而这个时候,瓦刺新首都,那黑沙不。各方人士对于西域的局面,议论纷纷。
大部分都主张东征。
原因很简单。
对于原来的瓦刺贵族来说,在西征之中有多少胜利,都不足以称道,唯一东征打回西域,打回漠北。这才是他们魂牵梦绕的事情。
因为那里是故乡所在。
另外主持东征的一方,就是以回回教的新贵所支持的。
瓦刺为了在中亚立足,阿次帖木儿主动皈依回回教,并带动很多瓦刺贵族投入回回教的怀抱,于是得到了很多回回教的支持。
有了这些回回教的支持,瓦刺在中亚的统治,就稳固了不少。
如此一来,自然有不少回回教的人士进入了瓦刺的高层。
他们之所以支持东征,却是主张圣战。
无他,南疆变乱。自然有人来联系中亚回回。
这一切一切的决断都聚集到了阿次帖木儿的手上。
阿次帖木儿此刻心中也是犹豫非常。
他与朱祁镇的年纪差不多,而今同样是四十多岁了。但是与朱祁镇却不一样。
朱祁镇从小就开始锻炼身体,虽然不求长生不老,但是追求养生之道,就是为了长久的执掌大明江山。
所以他比看上去年轻多了。
但是阿次帖木儿却是在各种风风雨雨之中走到了今日,多少次出现在战场最关键的时候,身先士卒,奠定了瓦刺大胜的基础。
但是这一切都透支了阿次帖木儿的身体。
再加上中亚的医术,是远远比不上中原的,所以阿次帖木儿身体已经每况日下了。
英雄难见白头,这也是常理。
如果阿次帖木儿身体很好,他或许做别的选择,但是而今他却不一样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上多久。
此刻他却心动了。
他未必想打下西域,但是如果能将西域打烂,也是一个好办法。
如此一来,瓦刺就有了几十年的太平时间。可以在西面开拓更多的土地。
什么?
至于大明与瓦刺之间来之不易的和议?
自然是此一时彼一时也。
当初的瓦刺,不过是龟缩在哈萨克斯坦东部狭长的地带,回旋余地很小,军队不过十几万,但是而今瓦刺,却全有整个中亚,兵锋出入于阿富汗,伊朗等地,甚至就要绕过里海向西发展。
这些年凭借瓦刺火器与战术,取得了一场又一场的胜利,早已磨砺出来了。
而且距离当初让瓦刺战死数万精锐的燕然之战,已经有十年了。
瓦刺的元气虽然没有恢复到当初的地步,但是再加上各种乱七八糟的附从军,国力也是相当可观的。
所以可以试一试东进了。
阿次帖木儿想了两日,下令兵分两路,分别进军南北两疆,一路从伊犁河谷东进,伊犁。
另外一路却是翻越葱岭,攻南疆四镇。
葱岭天险自然是关卡重重,重兵把守。但是而今,南疆大乱,正是趁乱取之的大好时机。
就这样,几乎两场东征同时进行。
当伊王带着数万大军,进入准葛尔盆地之中,大军四合,与毛里孩大军接近的时候,伊王就接到了瓦刺大军出动的消息。
伊王一时间冷汗直流。深吸一口气,将自己心中的惊慌失措,给压了下去。随即将这一封书信,放在烛火之上,一把火给烧了。
火舌舔在书信之上,同样也烧在伊王的心中。这种焦灼之感,简直让人难以忍受。
伊王努力平息自己的内心的焦虑。
下令召集诸将。
建州侯金凡察为首,纷纷进帐。
伊王说道:“诸位将军,而今毛里孩似乎不想与我军交战,而此战却拖不得,不知道诸位有什么办法。”
金凡察说道:“办法却有一个,只是太缺德了一点。”
伊王说道:“建州侯请讲。”
金凡察说道:“放火烧荒。”
金凡察此言一出,不知道谁说了一句道:“防秋。”
对这个办法就是当初边塞之上,每年秋天必做的事情,也就是防秋,将秋天的草原给点燃了,全部给烧了。
如此一来,蒙古人就不会轻易南下。
最多的时候,这一片烧过的地带有一两百里之宽。
但是地方与地方不一样,这样的烧荒放在长城内外,却不是什么问题,因为那里的雨水是要比这里多的。
而西域这里的生态环境,要比长城附近薄弱不知道多少。
这里一把火烧过去最好的后果,是这里的土地要好些年才能恢复过来,更有可能,在没有草木的保护,就会被风吃成了沙漠。
如此一来,这里就不能放牧了。
所以金凡察才说这一个办法,太过缺德了一点。
伊王沉吟片刻,说道:“大军过来抓了不少俘虏吧。”
“是。”
伊王说道:“将大军要放火烧荒的消息告诉他们,放他们走,让他们告诉毛里孩,有本事就继续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