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洪说道:“蒙古人最重勇气与心胸,拙赤把今日受制于我,已经很不光彩了,他如果再派人来追杀,传出去反而让人觉得心胸狭窄,输不起。”
“他定然会对我推崇备至,我的名声越大,他今日的屈辱也就越小了。”
至于兀良哈与大明之间,各种复杂的关系,却不好给杨俊说了。而且估计说了,杨俊却也听不懂。
也不知道是杨洪猜中了,还是拙赤把的宣传很给力,反正杨洪今日之后,风声鹊起,被很多蒙古人称为杨爷爷。
至于,为什么鞑子打不过人就叫人爷爷?就殊不可解。
杨洪回到军中,军中更是欢声雷动。兀良哈大军退去。
杨洪带着大军这才进驻了大宁城。
在大宁城废墟之中驻扎了一日,杨洪就带着大军缓缓而退。
只是杨洪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秋后了,到了而今匆匆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天气已经转寒了。
从大宁到喜峰口的路上,更是一夜之间,天寒地冻,虽然大军准备了不少御寒措施,但是依旧不知道多少士卒冻掉了手指。
杨洪也迎来了出塞以来,非战斗减员最大一次。一百多士卒,因为冻伤残疾随后死去,至于其余单单是冻伤的话,根本不用数,几乎每一个士卒都用。
即便是杨洪本人,脸上也有好些红疮。
这一次出塞,并没有走多远,尚且如此。真要横跨大漠,直击漠北,所需要就更多了。
杨洪不得不在新城卫修整两三天。避过寒流。
毕竟而今还不是冬天。寒流真是一阵子而已。
新城卫与大宁卫一样,是一个被放弃的卫所,从大宁卫到喜峰口,一路要经过新城卫,富峪卫,会州卫,宽河所。
不过而今,这些地方如大宁卫一般,全部是残垣断壁了。
太祖皇帝所设大宁卫,本意是断鞑子一臂,但是而今却成为了长城以北的一片片废墟。
不管有多少唏嘘,杨洪在初冬时分,还是来到了喜峰口。一到喜峰口,全军上下都放心多了。
到这里就有朝廷兵马接应了,也不用担心,随时可以来到鞑子游骑了。
杨洪一来这里,就遇见了一个太监。
这个太监说道:“陛下有旨,宣杨洪,石亨北京觐见。”
杨洪与石亨大喜过望,各自答谢不提。两人收拾了一下,立即去了京师了。到了京师之后,也没有多耽搁,就立即被朱祁镇召见了。朱祁镇在张辅的陪同之下,召见了杨洪石亨,听他们这一路上的所有情况,各有赏赐不提。
朱祁镇知道杨洪表现之后,也是特别在意,问张辅说道:“英国公觉得,杨洪可托大事否?”
张辅自然能看出了朱祁镇重用杨家的心思,别的不说,看现在乾清宫殿外站的是谁?是杨洪的侄子杨信。说道:“杨洪自然是可托重任的。”
朱祁镇说道:“如此,杨洪为大同总兵如何?”
张辅微微一愣,大明军队之中总兵官一职,就是大明军中方面大员了,而且这总兵官多以勋臣接任。
比如朱祁镇将平江伯陈豫放在漕运总兵官上,虽然陈豫年纪很轻,也没有什么厉害的履历,但是为什么朝廷上下都没有反对啊?
原因很简单,因为陈豫乃是勋臣。
而今大同总兵,也是勋臣,武进侯朱冕。是成国公一系的将领,大同又是精兵所在之地,现在比宣府精兵更多。
但是张辅仅仅是犹豫了一会儿,就同意了,说道:“臣并无异议。”
张辅是一个非常识趣的人。
托孤重臣,说起来好听,但是做起来却未必了,特别是皇帝长大了,或者说皇帝觉得他自己长大了的时候。
杨士奇与胡濙的举动,未必有一种激流勇退的心思。
张辅也明白这一点,所以这一段时间,张辅到处找好生养的女人,一心一意只想求生一个儿子。
未必不是避嫌。
所以,对皇帝权力欲望,他并没有阻拦的意思。只要皇帝所选的人合适。至于成国公朱勇的心思,张辅只是期盼他能想开吧。
朱祁镇送走张辅之后。说道:“英国公最近操劳过度,太医院送一些补品,好好给英国公补补身子。”
“是。”身后立即有下太监说道。
朱祁镇对张辅的心情也很复杂。
张辅这种退步的心思,他也看在心上,一方面,欣赏张辅的识趣。另外一方面,心中却也暗暗恼怒,暗道:“朕在他心中,就如此不堪吗?容不下几个老臣吗?”
有时候,就这么奇怪。
朱祁镇用保定侯孟瑛坐镇五军都督府,其实就是化解英国公与成国公之间的联盟,而今也算是有些成效了。
毕竟孟瑛也是靖难集团的一员,而且能打仗,威望不浅。
如果张辅不退的话,其中有不知道麻烦事。
但是张辅明显退下来,有一种什么事情都不想管的意思,朱祁镇心中又不舒服了,毕竟张辅如此名将。不仅仅是大明的主心骨,也是朱祁镇的主心骨,不管朱祁镇多重视孟瑛,一旦遇见军事上的重大决定,朱祁镇还是第一个问张辅。
孟瑛虽然厉害,但是比张辅还是差了一个档次。
这种患得患失之心,也正是因为张辅威望大能力强,对皇权其实有威胁的。
朱祁镇深吸一口,将自己的心绪一点点的放下来了,看着勾画了不知道多少次大宁地图,对大宁地区的一草一木,一沟一壑。
朱祁镇不能说了然于胸,但也是都知道的。
恢复大宁,这是朱祁镇登基以来一直想做的一件事情。而今朱祁镇觉得时机在一点一点的成熟起来。
恢复大宁,首先要解决粮食问题,而粮食问题又分两类,粮食储备,与运输。
今年河北秋季丰收了,而今秋粮还没有征收上来,而今即便是征收上来,朱祁镇能看见的也不过是一个数目而已,因为这些粮食,几乎全部都要拔给直隶,作为治河费用之一。
但是仅仅是一个数目,就足够让朱祁镇兴奋了,盖因比往年多了四十多万石。
朱祁镇一想到,如果河北水利大工正式完成,那么河北每年的钱粮就会多交出多少。
不用多多少,只有能够多出一百万石,就足以支撑大宁镇的存在了。
至于粮食运输,而今从北京到宣府的驰道,正在开工了,因为朝廷将大量钱粮都投入在河北水利之上,所以周忱手中也没有多少钱。
所以,这驰道的进展很缓慢,实验的性子很浓。但是从周忱的那边的反应,却是很好的,最少粮食消耗少太多了,不至于七石粮食,只有一石能运送到目的地,这样的局面,今后将成为历史了。
粮食问题只要能够解决了。而以杨洪对阵兀良哈的情形来看,朝廷对付瓦刺,情况如何,还真不知道的。
毕竟朝廷与瓦刺之间,多年来都没有发生过主力碰撞的事情了。
但是对兀良哈却是太熟悉了,宣宗皇帝宣德八年亲征,打的就是兀良哈,而且是大获全胜。
所以只要能拖着瓦刺主力,修建好通向喜峰口的驰道,宣大之兵,直扑大宁,重建大宁城,并以驰道与关内相连。
如此一来,大宁镇就重起来。
大宁镇只要重新建立起来,那么北京距离前线,就远了三百里,一旦有事,也不至于烽火传京都了。
“快了,快了。”朱祁镇明明知道,这一切准备最少还有三五年时间,但是心中依旧安慰自己。“不管多少时间,这一件事情一定要做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