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宫门附近。
朱祁镇也听过于谦所过,至于潮白河与卢沟河之间的高地,是真是假,朱祁镇不大明白,但是有一点却是知道的。
那就是北京紫禁城这一代,就是京师地势最高的地方。
这一点,早就有传统了。
但是出了皇宫就出现这样的情况,那么北京城之中低洼的地方,会出现什么情况。
皇帝的仪仗一出现在京师的大街之上,顿时有人跪在水中,朱祁镇见状了,立即让朱祁镇传令,说道:“让百姓免跪,就说,朕关心父老起居,凡有困难,接可诉于朕听。”
王振立即去传话,就几十个嗓门大的太监,一并高呼,将朱祁镇的命令传了下去。两边街道之上,都传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振也留下几个小太监,让这些人有是需要,可以告诉他们。
于谦劝道:“陛下,这里都是达官贵人所在,他们的房子根本不可能进水。”
朱祁镇被于谦这一提醒,立即明白了。
能与皇帝当邻居的人,能是没有权力的人吗?
这些人根本不用担心。
朱祁镇立即明白,说道:“朕明白,何处水患最严重。”
于谦说道:“南城。”
朱祁镇说道:“先去南城。”
不知道什么时候,大雨都下了起来。
左右都劝说朱祁镇进入马车之中,朱祁镇也不敢逞强。不过也将于谦拉进马车之中。
朱祁镇一边看外面的情况,似乎越往南走,街道的水流就越湍急,也就越深。朱祁镇估计,马车下面的积水都漫过脚脖子了。
这里就是如此了,那么被于谦认为极其严重的南城,又会是什么样子?
朱祁镇心中忧虑,说道:“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如果大雨连绵,百姓能喝上热水,吃上热饭吗?”
于谦说道:“托陛下圣明,而今城中百姓一半用煤,京师各煤场有数万斤煤,可以供应一时。”
朱祁镇万万没有想到,他当初半途而废的举动,会给而今带来这么大的好处。
朱祁镇估计,这一场水灾之后,大部分京师百姓,都柴煤兼用。有柴就用柴火,没有柴火,就用煤。
倒是不是煤不好用。而是柴不要钱。
对于百姓来说,任何好东西,都不能与不要钱的东西相比。毕竟这个时代的北京城,不能与后世的北京城相比。
大部分房子都有院子,在院子里弄一些植物,都是柴火。
但是即便如此,对朱祁镇来说,都是一个极大的利好。
只要百姓有热水热食,不喝冷水,就可以有效的限制瘟疫的蔓延。就可以少死一些人。
朱祁镇心中暗道:“只要做事,任何事情都不会没有反馈的,只是有些事情,反馈的早,有的事情反馈的慢。”
“有些事情今日做下,却不知道多少年后,才会有反馈的。”
“我今日方知,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朱祁镇说道:“王振。”
“奴婢在。”王振一身蓑衣就在马车外面。
朱祁镇说道:“大内有多少存煤?”
王振说道:“这个奴婢不知道,但是几万斤却是有的。”
如果说京师百姓用煤的人,还不是太多,但是宫中却不一样了。朱祁镇主张的,谁敢不用,除却一些特别的事情,比如有些菜,只有有柴火烧才够味,才保留下来一些用柴,大部分事情都是用煤了。
所以大内的存煤,并不比北京城各煤场的少。
而今是夏季,不是用煤高峰。
如果到了冬季大内存煤,只会更多。估计要有几十万斤之多。
朱祁镇说道:“传令下去,内涝期间,朝廷按照京师花名册,给每家每户派煤,足够一家人烧水做饭。”
“每户需要多少,自己去定,固然不够,命令门头沟那边,全力生产。”
王振说道:“奴婢明白。”
太监就有这个好处,朱祁镇吩咐什么,王振从来没有说过一个“不。”
不一会儿,朱祁镇就到了南城附近。只是前面也停住了。
李大川来报,说道:“陛下,前面不能走了。水太深了。”
朱祁镇立即下车,走在水中,这时候无数人簇拥着朱祁镇,朱祁镇发现,这水位已经到了脚肚了。
虽然还没有漫过车底。
毕竟朱祁镇这一次虽然打出仪仗,但是总体来说,还是从简的。
只是朱祁镇看得清楚,前面的水位陡然深了不少。
一个侍卫走在前,忽然就栽进水中了,也不只是沟壑,还是大坑。
还好派去探路的侍卫水性都很好。
不至于被淹死。
但是朱祁镇看走周围情况却不一样了。
他清楚的看到,这水面之上,看见的只有屋顶了,还有不少百姓都在屋顶了。
于谦见状,大声说道:“陛下,臣昨夜来到这里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
此刻雨大了起来,密集的雨声就好像是战鼓一般,于谦不大声说话,根本传不到朱祁镇的耳朵之中。
那么他们之间仅仅距离几拳而已。朱祁镇推推斗笠。
无数雨水打穿他头顶的油纸伞,落在他的斗笠之上,斗笠的边缘之处,挂着一一连串水珠。就好像是晶莹的水珠。
朱祁镇大声说道:“什么地方能看清楚附近全貌。”
于谦也不说话,只是一指。
朱祁镇立即明白,城墙之上。
朱祁镇下令说道:“转道,上城墙。”
随即大队人马避开这里,从水浅的地方,上了城墙。朱祁镇站在城墙之上,看得分外清楚,却见一个个泡在水中的房子,就好像是一个个斗笠一般。
在大雨之中,不知道有多少水源从城中各处都流向这里。
这里是北京城的东南角,朱祁镇不知道这里是不是北京城中最低的地方,但绝对是这一带最低的地方。
朱祁镇也看过了,城南各处排水的沟渠,还有城门,就好像是河流一般,以及满负荷排水了,但是即便如此。
高大的城墙,还是将大部分水流都聚集在这里了。
朱祁镇大叫道:“阮安。”
阮安立即跑过来说道:“奴婢在。”
朱祁镇说道:“而今这里局面,你觉得该怎么办?”
阮安是一个工程的全面手,说道:“陛下,此刻排水不及,最快的办法,就是将城墙上开出一个排水洞来。”
朱祁镇说道:“那就这么办?”
阮安有些犹豫的说道:“只是。”
朱祁镇厉声说道:“只是什么快说?”
阮安说道:“陛下,臣有两个担心,第一个担心,就是城墙。这一段城墙是臣督造的,即便用火药炸,也未必能迅速打开一个缺口,第二个担心,却是卢沟河。”
朱祁镇有些愣住了,说道:“卢沟河?”
阮安说道:“陛下,卢沟河也不太平,今日北京城仅仅是内涝,如果雨水再大一些,奴婢担心,卢沟河会决堤,他所冲的也是北京南城。”
朱祁镇听阮安这样说,立即转头向南边看过去,一眼看过去,雨水茫茫,能见度不高,根本看不见卢沟河。
只有一种江山色变,风雨如晦的感觉迎面而来,冲进朱祁镇的胸襟之中。
朱祁镇知道,在古代城墙其实也有防水功能的,别的不说,开封城墙就是如此,开封城墙对抗洪水的经验,要比对抗进攻的经验要高上不少。
一旦这里掘一个口子,如果卢沟河发大水,可就不好应付了。
朱祁镇沉默片刻,说道:“不管那么多了,先将这里的水放了再说。朕不可能见死不救。”
阮安这才如同吃了定心丸,说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