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进门先去看了张三的伤势,张三已经睡着了,老婆宋氏站在旁边。
李慢侯问了一些情况,既没有发烧,也没有其他特殊症状,能吃能喝,还能睡。医生给开了一些汤药,还有草药贴在伤处,嘱咐每天一换。
李慢侯终于放下心。此刻面对张三,他也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一个人会为了另一个人奋不顾身去挡刀?这种事情他相信有,但没想到发生在他身上。这种事情,发生在母子、兄弟这样的亲密关系中,才比较符合逻辑。每每看史书,许多王侯将相,即便没有发达的时候,也有许多人为他们冒死犯险,李慢侯总以为那是史官在牵强附会的给王侯将相增加传奇。比如伍子胥过韶关的时候,有一个女子给了伍子胥一顿饭,伍子胥要求女子不要暴露他的行踪,许诺他发达后会给女子一千两黄金作为报答,女子听后觉得伍子胥侮辱了他,跳河自尽。朱元璋刚刚加入起义军,常遇春等那些比他更早的老资历造反者立刻就站到了他身后。成吉思汗被追杀的时候,有很多人冒着生命危险保护了他。这样的故事数不胜数。
有些人试图用这些王侯将相身上强大的人格魅力来解释,李慢侯从来不认为他身上有什么特别的人格魅力,可以让另一个只认识了半年多的人为他去挡刀。
思绪复杂的胡思乱想着,突然张三似有所感一般睁开了眼睛,看到了李慢侯,咧嘴笑了起来。
“大官人。欠你这条命,我还清了!”
李慢侯呵呵了两声,突然哑口无言。他从来不相信张三真的记挂那所谓的救命之恩,因为那同样是一件无法证明的事情。
宋钦宗继位之后,在金兵围城的危急关头,出了很多险恶的政策,其中最险恶的,就是激励告密。任何朝代,但凡激励告密的,往往会造成严重的后果和道德沦丧。因为这破坏了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而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其实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宋钦宗为了给金兵搜刮金银,下诏要全城百姓无偿上交金银,有藏匿者,仆人告发可以得到一半金额作为奖励。后来金兵退了,宋钦宗大概从中吃到了甜头,依然鼓励告密。禁止百姓在坊市间造谣金兵还会南下的消息,有告发的同样给予奖励。
李慢侯之所以说救过张三的命,就是因为他强迫张三将手里的金子上交,并且将张三上交的黄金记在自己账上,承诺日后会还债。他用背负债务的方式,将所有认识的人手里的黄金都借到自己手里,然后带着他们一起去上交,李慢侯认为他救了这些人的命。他从来没有声张,只是张三和金枝对此十分不满,聒噪不安,李慢侯才解释过一次。但从没指望他们相信这个道理,甚至李慢侯也不相信假如没有上交,就肯定有人会被处死,因为也许没人去告密呢?
可他没想到,张三信了,而且不断嘴上表示自己的命是李慢侯救的,并用这次行动证明了自己,让李慢侯无言以对。
李慢侯慢慢躬身,深深的给张三鞠了一躬,不是为这确实发生的救命之恩,而是对自己的不信任而愧疚,张三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而自己却从未信任过他,犹如伍子胥用千金侮辱那个小姐。
人的品德,比千金更重。来这个时代后,李慢侯见到的人性,更多是恶,因此他对人性的认知,比以前更加悲观。但张三用行为告诉了李慢侯,张三所信奉的那种信义,是真的存在的。
心情沉重的回房,刚进屋就吓了一跳,甚至本能的打算抽刀,这几天经历太多,难免有些神经紧张。
屋里出现了几个陌生人,带着怯懦的表情,怯生生的站在客厅中。
“官人回来了!”
金枝也在这几个人中间,看到李慢侯推门进来,面色喜悦迎上来。
不等李慢侯问就自顾自解释起来:“官人。我娘家人来了。”
金枝是真高兴。
李慢侯这才放松戒备,仔细审视,一个老者,年级四五十岁模样,这是金枝的父亲。一个老妇,年级也四五十岁模样,应该是岳母。两个少年,十三四年级,还有三个女孩儿,金枝没有姐妹,那这就应该是两个少年的妻子,或者其中一个还有小妾?
只听金枝一一介绍,李慢侯一一行礼。两个少年正是他弟弟,而两个女孩也是少年的妻子,可到了最后一个女孩,看着十四五六的模样,金枝却叫了一声姨娘。
感情这是他老爹的小妾。
李慢侯有些傻眼,金家是渔民,还是很穷那种,没有一亩地,完全靠在河边打渔为生。不穷,不至于卖女儿,卖了女儿后,看来蔡京家给了一大笔钱,让两个儿子去了媳妇不说,还让老的纳了一房小妾,这女儿卖的估计很开心。
李慢侯没来由厌烦。让金枝先安顿他们。
金枝表示房间已经给他们收拾好了,就住在隔壁。青楼二楼空房间很多,李慢侯和金枝挑了一间最大的,张妙常住了一间,还有许多空着。
金枝让娘家人见过李慢侯后,就将他们请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脸上的高兴劲头依然没过去,这才有机会慢慢跟李慢侯说起。
果然跟李慢侯猜测的不错,蔡京家当时急于找一个八字合的小姑娘,没有在金钱上跟金家人计较,确实给了一大笔钱。用这笔钱,金太公盖起了青砖大瓦房,买了几十亩河滩地,给儿子娶媳妇,给自己纳小妾,过上了地主家的小日子。
可惜好景不长,金兵南下,他们渔村遭了灾,不但财富被劫掠一空,两个儿子甚至还被抓去修浮桥,好容易才活着回来。消财免灾,人还都在。可是战火过后的日子却没法过了,战争耽误了农耕,为了度过青黄不接的时候,金太公借了当地豪强一笔青苗钱。可这笔钱利滚利还不清,能还清才怪,正是因为这样,王安石才推出青苗法,试图通过官府放贷,接济穷人度过困难,打击乡村疯狂的高利贷。
还不清钱,豪强已经收走了他们的地,房子迟早也要被拿走,接下来就该拿人了。为了躲避豪强,在得知女儿在城里过的不错,金太公心一横,带着儿子来投靠女儿。
真把女儿当提款机了。
李慢侯打心眼里厌恶,可金枝却不在乎,或许对她来说,被卖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而且他运气好,碰到了李慢侯。
金枝高兴就好,李慢侯不想干涉,甚至还多嘴问了句,他家人愿不愿意一起南下。
尽管不太喜欢这家人,但李慢侯还是希望多救几个人。但也只敢跟认识的人讲,甚至对不太亲密的人讲都是要冒风险的,皇帝下诏鼓励告发造谣者,真有人告密,李慢侯肯定会被当做造谣者逮捕,并且处死!
钱款已经交割完毕,且全都转到了南方,留下的不过是一些现钱和方便携带的珍玩,比如一些珍珠和玉器。其中除了少部分会作为路上的盘缠,大多数都会留给张三,作为张三的分红。
想到张三,李慢侯又放心不下他了,张三挡刀的举动,真的刺痛了他,心中带着愧疚,实在不忍此人承受开封城破的风险,下次城破,依然会经历一次朝廷帮着金兵搜刮金银,财产肯定是留不住的,弄不好还有杀身之祸。
但张三不肯走,李慢侯也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劝他,公主那样聪慧的人都难以接受金兵会再次南下的可能,更何况市井出身的张三呢。
只能找机会再劝劝,最关键的是该为南下做准备了。这个时代,跨州过府的旅行非常不容易,没有详细的计划,是不可能走远的。宋徽宗南下的时候,一开始有大量官员随行,但只过了一个月就有大量官员逃亡,就是因为那么一大批人走到哪里都不容易找到吃的。
李慢侯带的人不会太多,他还有一艘漕船,可以装一些粮食应急,路上走运河,在金兵还没有南下前走,路上治安不会太坏。这样一路走到杭州去,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接着就是装扮了,带着漕船,最好假扮成商人,一路照常交税,官府也不会为难。
计划停当,第二天就开始准备。
李慢侯开始频繁进出各种商铺,主要是丝织品,手工艺品的铺子。他打算向江南贩卖丝绸制品,看似很滑稽,李慢侯一开始也这么认为,但他发现这是一个十分正常的生意,至少在北宋是如此。
因为此时的丝绸业中心,还没转移到江南。苏湖熟天下足这句谚语是南宋时期形成的,那时候长三角才得到充分开发,而且还是以粮食生产为主,真正丝绸工业发展起来,那是元朝以后了。此时最大的丝绸制品产地,一个是四川,另一个就是开封。黄河流域此时广泛种植桑蚕,开封的丝织工业不但规模庞大,拥有庞大的官办织造场,而且技术更好。因为这里有最富足的人群,催生出最璀璨的技艺,比如苏绣虽然已经出现,但开封的汴绣更好,被称之为国绣,相当于后世京剧在戏曲中的地位。
所以开封的大量手工艺品,不但通过黄河输送到西北、河北地区,同样往南方输送。
李慢侯走了很多丝绸作坊,绣楼等场所,琳琅满目的手工艺品让他眼花缭乱。
他发现他根本不懂。
他进出绣楼也不方便,许多绣楼是雇佣未出阁的女子为工,也有的只有门面,老板包工包料,将材料送给一户户家庭,由妇人加工后统购统销。大绣楼不允许他一个男子进入,小铺面看着又不上档次。
加上李慢侯今天心情很低落,跑了一天,除了累出一身臭汗外,一无所获。
心情低落是因为昨日跟茂德帝姬的交谈,一段迤逦的情愫破碎虽然伤情,可是最大的刺痛其实是情怀上的打击。
昨日茂德帝姬询问过李慢侯,需不需要她引荐,李慢侯直接拒绝了。拒绝后却久久不能平复,他向茂德帝姬抱怨了很多,抱怨当权重臣的荒唐,抱怨皇帝的昏庸,抱怨他们有人却不能用,毫无理智,昏招频出。他抱怨了很多别人不行,回过头迎来的却是深深的无力,和对自己的鄙视。
他犹如一个不断抱怨社会不公,抱怨制度不行,抱怨文化低劣,抱怨人性险恶的颓废青年一年,其实只有你自己不行。
这种情绪,让李慢侯一整天都很低落,走到街上,繁华的盛景他甚至不忍看,不敢看。不是他没有勇气去欣赏这清明上河图的美丽图卷被撕破的凄美,而是他觉得自己是一个懦夫,明知道外敌将至,却只想着逃亡。
不知不觉间,来到汴京大半年之后,李慢侯将自己融入了这个社会。他无法在以一个旁观者欣赏美丽图卷的心态来看到这个社会,这片市井中每一个挑担的商贩,每一个撑船的船工,不再是点滴的笔墨,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回到家中,沉默了坐了许久,直到金枝端来饭食,他都没有打起精神。
勉强吃过几口之后,他突然感觉到他好像好几天没见过张妙常了。
“近日,怎不见妙常?”
李慢侯问道。
金枝道:“前几日我让她住去了后院。仓房里有宝,妙常耳聪目明,为人机敏,我怕夜里有贼,让她去看着。”
李慢侯叹道:“那也不能让她去啊。一个女孩儿能防的住贼?你给我把她叫来。”
金枝哦了一声,走出去了,看着心情似乎也不太好。
很快张妙常就进来了,穿的还是她惯常穿的那件道袍,已经略显得紧小了。张妙常是山东女子,跟他见到的汴梁这里的女子有一些不同,五官没有那么紧凑,眉宇相对开阔,但整张面孔很和谐,有一种别样的落落大方。
身材也相对高大,今年才十二,却已经快赶上十六的金枝了,看着有一米五的样子。
“妙常。你这衣服小了。”
李慢侯说道。
张妙常点头:“是了。”
李慢侯道:“明日跟我一起绸缎庄和绣楼逛逛,顺便帮你做件衣裳。还是去布坊买几匹布,给家里的女人都做几身衣服。”
张妙常笑出花儿:“好啊。大官人还有事吗?”
李慢侯摇头:“没事了。”
张妙常屈膝:“那我走了。”
说完极慢的往外走去。
“等等。你的腿怎么了?”
她走的极慢,李慢侯看她一瘸一拐,问起来。
张妙常道:“不是腿,是脚痛。”
“受伤了?”
李慢侯问道。
问完他就大概猜到什么情况了。
果然张妙常道:“女人不都得这样吗。”
李慢侯想了想,终于问了一句:“你想不想跟我去江南?”
这句话他问过不少人了,只要他认为可以放心的,他都要问一句。包括金枝,金枝是必须带的,但之前李慢侯并不这样认为。金枝嫁给他,一开始李慢侯是不接受的。最初的逃跑计划中,也不包括金枝。如果金枝不愿意去江南,他会给金枝留下一大笔财产。可当他问过之后,金枝还以为李慢侯不想要她了,哭了半夜,就这样,李慢侯知道金枝是必须带的。
张三、李四是他想带走的,因为这是两个男人。一路逃亡,孤身非常危险。后来这两人都娶了妻,这让李慢侯感觉逃亡的难度更大了。
李妙常从来没在计划中,如果张三愿意走,这座宅子李慢侯打算还给张妙常,但没打算过要带她走。不是狠心,主要是因为去年的时候,张妙常还是一个十一岁的女孩,逃亡路上带一个孩子,让李慢侯觉得会给所有人带来不必要的危险。
今年张妙常长高了不少,通过接触,也发现这个女孩非常聪明,很有分寸感,只要不胡闹,带着她也是可以的,因此慢慢改了主意,正好这时候问了出来。
张妙常一脸欣喜:“当然好啊。我老早就想去江南了!”
真的假的不重要。
李慢侯点点头道:“那就不要缠脚了。”
张妙常皱眉道:“不缠脚,将来可怎么嫁的出去?”
李慢侯哑然:“你自己给自己缠的?”
张妙常点头:“缠的不好。脚很疼。”
李慢侯叹道:“还是放了,等到了江南你想怎样就怎样。缠着脚,走路不方便。”
张妙常满脸委屈,却还是同意了:“听大官人的。”
李慢侯对这小女孩的思维有些无语,没大人管了,自己给自己缠脚,还缠的那么紧,大概今年长个儿了,所以才会疼。
说起缠脚,李慢侯见过的不多,金枝和张三、李四的妻子是没有缠脚的,昨天见过的老丈人家的妇人也都是没有缠脚的,蔡府的女人却有不少缠脚的,北宋应该是刚开始出现缠脚习俗的时代,还只在社会上层出现,底层是不多见的。
青楼是一个特例。这主要是一个上层文化催生出来的文化产业,因此这里的习俗必然要跟随那些达官贵人文人才子的审美,正是雅文化下的文人喜欢小脚,女人才会缠脚。
张妙常刚走,金枝就走了进来,好像她就在门外等着一样,依然是一脸心事。
“怎么了?”
李慢侯问道。
金枝道:“我爹娘不愿去江南。”
一股复杂的情绪升起,金枝娘家人不愿意跟着去江南,瞬间李慢侯有些窃喜,因为这家人女眷老人占了大半,而且人数太多,不便于长途跋涉,可同情也同时升起,眼看着这么一家人,还是小娇妻的亲人沦入金人的铁蹄之下生死难料,他又于心不忍。人总是会出现截然相反两种情绪,一种出于理性,一种出于感性,每当理性与感性起冲突的时候,李慢侯习惯的用一种叫做他称之为“道义”的标准去处理事情,然后就不去管感性理性的冲突,将情感中立化去做决定。
在他的道义标准中,金枝一家是一定要走的。
于是他态度变得坚决:“你再去劝劝。说我们在江南有万亩良田,大宅百间。他们去了有荣华富贵等着!”
金枝又出去了,她家人就住在隔壁,李慢侯隐隐听到争吵的声音,接着金枝就哭着回来了。
她父母,其实主要是金太公不想走,故土难离。金枝按照李慢侯的说法,告诉他们她家在江南有很多财富,可金太公反而让女儿现在就给他一笔钱,让他还了青苗钱,然后把家里的地收回来。最心系的还是那几十亩地,最放不下的是家里的祖坟。
李慢侯安慰了一番,告诉金枝,让她继续劝说,如果将来实在不行,那就给她父母留一笔钱,叮嘱他们小心一些,躲过战火就好。
第二天一早,继续忙碌,这次带上了张妙常。
张妙常的脚还有些疼,但她说已经放了,等去了江南再缠。还在有马车,不影响出门。
一路上张妙常十分好奇一路掀着帘子,马车夫多次叮嘱,马车是公主府的,车夫也是公主府的,显然是有任务在身,知道有人可能会刺杀李慢侯。
李慢侯就自然多了,一路上闭目养神,目不斜视,不是他看够了东京梦华,而是他不忍看。有些人看到美好被打碎,会激动的颤抖,而有些人会心疼,他属于后者。
马车开到大相国寺东门的绣巷才停下,李慢侯跟张妙常下车进了一处绣楼,张妙常进去跟里面的绣姑看货,李慢侯只能在前厅等着,他可以看一些样品,但是不多,而且陈旧。绣品是非常有时尚属性的奢侈品,既有流行性,也有艺术性,做成什么模样,跟作者的个人表达很有关系,即便同样的样板,不同人模仿出来,效果都不一样。
张妙常从小接触这些东西,有一定的鉴赏能力,很快她就从绣房走了出来,告诉李慢侯这些绣娘做的都很好。
李慢侯也不需要什么样子,告诉绣楼的老板绣姑,他会包下他们五天的货,让绣娘们想绣什么绣什么,想怎么绣就怎么绣,价钱就按照市价,他也不求什么优惠,但要求五天后必须拿到货。
接下来接连扫了几家大型绣楼和绣坊,对一些成品也高价收购。许多成品价格昂贵,绣的不是普通的图案,而是复杂的画作。绣着诸如《韩熙载夜宴图》、《写生珍禽图》、《五牛图》、《簪花仕女图》、《虢国夫人游春图》、《六尊者》、《步替图》、《八十七神仙卷》、《崔雀图》、《听琴图》等历代佳作,能绣这些绣品的,不可能是一般绣女,也不是一般绣楼。
北宋皇宫设有文绣院,聚集全国各地选出的杰出绣女三百多人,专为皇帝王妃、达官贵人绣制官服及装饰品,绣品称之为宫绣或官绣,这些绣女年老之后,有的就回了原籍,有的则早在开封嫁人落户,往往会开办绣楼,将宫廷刺绣工艺和技法传入市井。这些大型刺绣,就是她们的专长,往往招募十数人甚至数十人,花费数月才能绣成,每一副刺绣价格高昂,动辄成百上千贯,寻常百姓家是买不起的,目标客户是达官贵人。
李慢侯几乎扫遍了一条街的大型绣楼,也只买到了十副大型绣品,这样的工艺,江南的作坊应该没有能力做出来,是一笔好生意。
接下来去了绸缎庄,定了几匹最高端的丝绸锦缎。
又去了布坊,却买了几匹麻布。拿回家中,让女人们裁剪做衣,这些手艺,她们都懂。以后她们要扮作商人妇,穿绸缎不太合适,麻布才像普通人穿的。
回到家里,金枝告诉李慢侯一个新闻,市井传言郓王府走水,郓王和世子都被烧死了。
李慢侯顿感心头再次蒙上了一层迷雾,感觉跟自己有关系,却不知道能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