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是让家里的武字护卫送的,一封送去襄州一封送去扬州,因扬州离京城近,又有全程水路贯通,送信去的武应三天就走了一个来回。
同他一起来的,还有小舅母林氏,小舅母还带着小舅的一封信,进门来没等坐下喝口水就交给了乐巍:“你小舅说了,郁家是没问题的,只要他们家姑娘大气,能担当起长嫂之责,他就极为赞成的。具体的都在信上交代了,你先看看。”
“小舅母”,乐轻悠很喜欢这个小舅母,她的话刚说完,就端着一杯茶给送到了手边,“先喝点水。”
乐巍接了信,跟小舅母打过招呼才拆开来,乐峻、方宴也过来打招呼。
林氏看着这几个尤其优秀的外甥外甥女连连说好,喝了口小外甥女递过来的茶,又笑道:“一两年不见,轻轻明显长大了,越发是个大姑娘的样子,这马上也该考虑婚事了。”
乐轻悠对于婚事什么的不会不好意思,但是在长辈跟前,还是低下头笑了笑。
看起来带着几分羞涩,站在旁边的方宴忍不住看她一眼,好笑地握拳抵唇,这小丫头!
林氏知道女孩儿家提到终身大事都会很不好意思,便也不多说,放下茶杯道:“我和你们小舅商量了,我就在这儿住上些日子,一来帮阿巍看一看那郁家小姐,二来也帮你们几个都相看一下。”
方宴皱了皱眉,说道:“多谢小舅和小舅母操心了,不过我目前还不想娶亲。”
乐峻就说他,“我们都到了娶亲的年纪,怎么能不想娶亲就完全不想那一方面的事。难道要等到好姑娘都有了人家才着急?”
乐轻悠忍不住看哥哥,这话怎么这么冲呢,便替方宴辩解道:“三哥只是说目前不想娶亲。”
乐峻闻言,气得瞪了妹妹一眼,但到底是舍不得说她,“我们都十八了,该娶亲了,你还小,倒是不用太着急。”
乐轻悠怎么听这话怎么觉得像是把她和方宴完全隔开的意思,又不能直接说我现在就有了喜欢的人,自然不用着急,便转移话题:“二哥着急娶媳妇了?”
无意间的一句话把乐峻说得满脸通红。
林氏看着这几个孩子拌嘴,眼里闪过几分失落之色,听到小丫头这句话,又忍不住笑起来,指着她道:“你啊你啊,说话也太口无遮拦了。”
乐轻悠:我其实没有别的意思啊。
乐巍这时也看完了信,把信重新装进信封中,笑道:“二弟说的对,我们的婚事的确都该提上日程了,就劳烦小舅母了。”
林氏说道:“你们的事就该我们做舅舅舅母的操持的,说什么劳烦不劳烦”,跟着又道:“我娘家在京城有宅子,今儿等人收拾好了,咱们就都过去,把府门一开,也好给京里的一些人家送请帖。”
如此她才能顺势看一看郁家的姑娘,在乐家这边却不行,拿谁的身份请人过来呢?
乐巍理解了这层意思,点头道:“舅母看着安排便好,只是我们还是住在这里吧,京城就这么大,舅母有什么事,让下人来叫一声也很方便。”
小舅母想了想,三个外甥都是大人了,跟着她过去住的确不方便,“行,你们三个在这儿,让轻轻去跟我作伴。”
方宴的推脱之辞还没说出口,那边乐巍已经答应了,“这丫头在家里就是鼓捣花草,女红烹茶那些半点都不爱学,正好小舅母教一教她。”
乐轻悠虽然不想去,大哥都已经答应了,而且是去陪舅母的,她若是找借口推辞也不好,只好不吭声地默认了他们的安排。
说了会儿话,她就去厨房做饭,跟着林氏同来的几个丫鬟忙都跟了过来。
方宴眼看着找不到机会跟轻轻单独说话,他知道大哥二哥只要想隔开他和轻轻,有的是法子,如今小舅母的到来更是给他们提供了便利,但是自己不能着急,一如往常才是最好的办法。
否则,他真可能连见轻轻机会都没。
兄妹四人陪着小舅母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因为小舅母赶了一天多的路,吃过饭乐轻悠就领着她去客房休息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有仆人来回禀,林家的老宅已经收拾好了,也给以前的姻亲故旧送了帖子过去。
林氏当即便带着乐轻悠兄妹去了林家老宅。
林家这老宅位于官员府邸区外围,林氏父亲生前是五品武官,还是镇守边境的武官,在京城置宅子只是武官的一种惯例罢了,因官职不是太高,能买下的宅子也并不大,大约只有乐家那宅子后面的小花园大小,但却是青砖白袜屋舍俨然,干干净净的很有生活气息。
林氏让乐轻悠住在东厢一间采光最好的房间,帮着她整理好被褥归置好东西,才到正屋忙自己的事情。
乐巍把林家的宅子前后都看了看,这左近的邻居大部分是武官,且给林家看宅子的是两个老兵,安全上很有保障。
回到屋里,看妹妹不太习惯的样子,他就笑道:“只当去亲戚家做客了,舅母在京城住不太长时间的。”
乐轻悠点点头,“我有点儿理解那句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家的草窝那句话了,虽然这里哪哪都好,还是没有自家随便。”
“你啊,就是没离开过我们身边的原因”,乐峻伸手盖住妹妹的头顶摩挲了下,“万一以后我们三个去不同地方做官,你一个人可要怎么办?”
他们曾经想过都在京城做官,但并不是事事都能如人意,而且照如今朝堂的局势,的确如清一大伯所说,先从外任官员做起比较好。
其实这次会试,乐峻是尽了全力去考的,不担心能考太好,只担心考不过,参加过几次文会,才知道大周究竟有多少优秀的饱学之士。
“这也不打紧”,乐轻悠笑道,“我可以前半年跟大哥去任上,后半年跟二哥。”
方宴站在梳妆台边,正看他给轻轻做的雪见紫胭脂和护肤膏还有多少,听了她这句话,没见说跟自己去,却只是笑了笑。
“行,到时候哥带你去上任”,乐峻笑着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别到时候又不愿意跟我去。”
乐轻悠摇头:“怎么能?”
兄妹四人在屋里说了会儿话,那边小舅母的丫鬟就过来叫吃午饭了。
午饭过后,乐巍兄弟三个回去桐花街,乐轻悠就留了下来,一下午都在听小舅母说这京城的官员。
“我也没再京城待过多长时间,家里的好些老亲都不认识”,林氏最后笑道,“这前几天就先带着你去认认老亲,等你大哥他襄州的舅舅那么来了回信,咱们再开花会。”
因此此后的四五天里,乐轻悠都在跟着小舅母去林家的老亲家做客,那些人家大部分都是衙门里的小吏或是平民,与乐轻悠去她姥姥家走亲戚是一样的,她也没觉得不习惯。
就是一天一家的,有些累。
这天下午刚从京郊回来,就见方宴在林宅门口等着,林氏忙下了车来,问道:“怎么不去家里?”
乐轻悠随后下来,看着几天不见的方宴,竟才发觉心里很是想念他。
方宴笑道:“我参见文会,正好从这附近过,买了些早杏,送来给舅母尝一尝,回家还有事呢。”
林氏这才注意到孩子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竹篮,竹篮里放着黄橙橙鸡蛋大小的杏子,不由笑道:“这是给轻轻送的吧?知道她爱吃,我还能不给她好东西吃?”
方宴不好意思地笑笑,伸臂把篮子递给乐轻悠。
乐轻悠接过来,问道:“大哥二哥都好吗?”
“都还好,只是吃的不太习惯”,方宴心想你怎么不问问我好不好,又想自己就站在她面前,她看着就知道自己好不好。
才几天不回家,乐轻悠就觉得跟大半年没回家一样,以前也不是没离开过家啊,主要是没跟哥哥们分开过。
乐轻悠很想现在跟方宴一起回去,想了想对林氏道:“舅母,我不放心哥哥们,今天想回家住一晚。”
林氏好笑,她只是想跟外甥女亲近亲近罢了,就摆手道:“回吧回吧,明天上午早些过来,咱们把家里布置布置。”
乐轻悠答应着,把杏篮子往旁边丫鬟的手里一塞,说了声舅母再见,就拉着方宴的手跑远了。
林氏身旁的大丫鬟笑道:“看表小姐还跟小孩子一般,就知道表少爷们有多舍不得管她了。”
“乐家就她一个姑娘,又是最小的,长得还那么可人意,要是我我也舍不得管”,林氏说道,抬脚向家里走去。
“夫人,您回来了”,在家看家的一个仆妇迎出门来,没见到乐轻悠,笑道:“表小姐跟表少爷回去了?”
林氏点点头,解下披帛递给丫鬟,“他们兄妹感情好得很,倒弄得我像是不通情理的王母。”
仆妇笑起来,“夫人您就是王母,表小姐和表少爷也不是那七仙女和董永啊”,一面伺候着林氏洗手净面一面接着道:“老奴想着,表小姐走了也正好,这几天我把京城的妇科圣手都打探过了,大家都说济仁堂的刘大夫最擅长诊治妇人不孕。趁表小姐不在,咱们去济仁堂瞧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