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很少主动给自己打电话。
但凡主动了，那肯定是有大事要发生。
“响了15秒了，再不接要出事咯。”赵成伟乐呵道。
“我先酝酿一下感情，组织好语言。”周泽宇深呼吸，大脑一团乱。
他战战兢兢地拿起手机，摁下接听键。
“喂，老妈好呀。”
“你干嘛呢，有气无力的，又熬夜了啊。”
“没什么，最近嗓子有些不舒服。”
周泽宇感受不到潜伏在字里行间的杀意，不敢放松警惕。
“肯定是烧烤麻辣吃多了，你回国的机票买了没？”老妈问。
“还没呢，我可能会晚点回来。”
在老家人的刻板印象里，年轻人的成功程度是和居家时间成反比的，在家待久了会被说闲话。
“别回来了，我和你爸准备到处旅游，你就在那待着吧，顺便找个女朋友谈谈。”
周泽宇感觉自己成了局外人。
“为什么不带上我啊，我也可以旅游啊。”
“得了吧，天天睡到中午饭才醒，你要当宾馆体验员啊。”
手机收到了一则银行短信，是老妈转来的活动经费。
“带着你碍事，你想去哪玩自己去，成年人有手有脚，要学会自己走路了。”
“还有哦，不要被女孩子骗了。”
“我是单纯，经历的少了。”周泽宇附和道。
一听到儿子这么说，当妈的狂傲的放声大笑。
“你那是清澈的愚蠢，单纯是跟外人说的，自家人谈什么避讳。”
无地自容的周泽宇只想找个洞钻进去。
“好了，我们要做旅游攻略了，给你的钱省着点花。”
“知道了，玩得愉快。”
“你单纯，哈哈哈。”赵成伟实在憋不住笑。
周泽宇白了一眼道：“跟你比起来，我单纯的就像一张白纸。”
“可惜白纸是最容易脏的。”
“看在我们舍友情的份上，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
以前周泽宇说这话那是吓唬人，如今那是饶人一命。
页面弹窗出一则咨询，赵成伟点进去浏览内容。
“米花市准备给你安排一个授勋仪式，明天穿得正式一点，不能给我们国际生丢脸。”
“我们国际生有脸么？全是混日子的。”周泽宇自我认知清晰。
赵成伟又绷不住了：“咱们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别人怎么会高看我们。”
“我要说点什么吗？要霸气的。”
这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周泽宇或许能在米花留下属于自己的都市传说。
鬼点子多的赵成伟有了个主意：“以后我就是你们的保护神，米花警方可以原地解散了，税收统统交到我这里。”
“说完我能安全离开会场么？砸了多少人的饭碗。”
“想到什么说什么嘛，遇到一些回答不了的问题选择性忽略就好。”
赵成伟又演示了几种常见问题的回答模板，周泽宇听得昏昏欲睡。
“听起来好像很简单？”
周泽宇简化了一下表达，把内容压缩在了20字以内。
赵成伟打气道：“你要适应生活在聚光灯下的感觉。”
......
米花政府办公大楼，接待室。
周泽宇正襟危坐，两手放在膝盖上，宛如一尊活佛。
“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抬起头，一个短发眼镜妹捧着文件夹站在跟前。
“我是市长的秘书，多村美和子，请跟我来。”
“除了授勋之外还有其他安排吗？”周泽宇好奇。
“不好意思呢，我们市长今天有其他重要安排，时间比较紧迫。”
“哦，理解理解。”
周泽宇不习惯穿西装，特别是那双牛皮鞋，走两步后脚跟都要掉了。
接待室的桌椅全部被撤走了，只留下一张鸟纹红卷毯。
会场中心临时搭建有一个舞台，面前摆着一排摄像机，各大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互相插科打诨。
见到周泽宇本尊，对方也没表现出多大的兴趣，依旧自顾自的聊天。
“你等下就站在这，市长和礼仪员会一起登台，然后市长亲手把勋章别到你的胸前，你俩再转过身面朝摄影机握手合影。”
“不用说什么吗？”
“不用，合影完就结束了。”美和子掐了下表，慌慌张地从另一侧门跑出去。
“亏我还准备了那么多客套词。”
周泽宇原地罚站，等来了姗姗来迟的市长。
对方矮了大半个头，双鬓花白，走起路来有些驼背，手也在不自觉地哆嗦。
在电视上见过几次真人，逻辑清晰，但说话容易卡壳，脸上始终带着职业性的微笑。
礼仪员把托盘端到合适的高度，山寺首南市长抬起手，扯住勋章的两端。
“周泽宇先生，这是属于你的荣誉。”
“谢谢，能为米花平安做出贡献是我的荣幸。”
两人握了握手，周泽宇极力克制着手掌不发劲。
闪光灯晃得人头晕，周泽宇强撑着眼，真不知道那些政客每天是怎么面对的。
记者比周泽宇还着急下班，市长前脚刚走，后脚就扛着设备跑步立场。
自己仿佛就是个合影的工具人，全程毫无参与感。
“美和子小姐，请问我可以离开了么？”
美和子颔首道：“当然，正门有不少媒体，如果你不想被人打扰的话，我可以带你走侧门，那里通往地下停车场的方向。”
“不用了，我走正门，有些话不说憋在心里难受。”
外面的气氛要热烈许多，警察不得不出动人马维持秩序。
“高木警官，好久不见。”
周泽宇在镜头前晃了一圈，狠狠地刷了一波存在感。
来的人当中不仅有媒体，也有自发组织的粉丝，她们挂出了应援横幅，嘴里各种土味情话花式表白。
“周先生，为了你的人生安全，我建议你乘坐警车离开。”
“怎么会呢，没人能伤害我。”
周泽宇招了招手，和热情的粉丝们打招呼。
围观的记者一拥而上，疯狂抛出他们关心的问题。
“请问网络上盛传的翘课一事属实吗？你不去上课背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曝光的监控画面拍到你曾女装出入街道，请问是在钓鱼执法吗？”
“有人看见你在盛夏歌舞厅有大笔消费，还和里面的坐台小妹有不清不楚的关系，能详细说说吗？”
“住在那里的租客投诉你伪装成水电公司的员工上门检查，律师认为这可能存在非法入侵行为，你是如何定义的呢？”
周泽宇不停地微笑点头，嘴巴一开一合。
“高木警官，麻烦开警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