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将杜梓泞忘了个干干净净，眼下想来，的确有些奇怪。
为何杜府出事，泞儿却毫无反应呢？
她莫非不在京城么？
“叶公子...”苏心娩却道：“有头有脸的府上，怕是不会娶泞儿表姐的，这叶公子定是普通人家，怕是不好找啊”。
杜姨娘心知苏心娩所言有理，喃喃道：“如此说来，泞儿也许当真嫁到了城外...”
见杜姨娘这般模样，苏心娩也无法再问，便只得喃喃道：“泞儿表姐早晚是会回府的，总会来找我们的…”
也就，只能等了。
第二日。
这日一早，姜府竟是满府挂白...
发了丧事！
自然，是为姜灵玥办的！
姜灵玥的尸首本就与常人不同，那般血肉模糊的模样，若是再放下去，怕是要溃烂生蛆了！
别无他法，纵使心有不甘，姜府也只得先给姜灵玥发丧下葬，再谋其他了。
而这高挂白绸，可是让经过的百姓惊讶不已，暗道吏部尚书姜权竟是去世了！
可谁知，不多时便传出消息，竟是姜府的嫡孙女，姜灵玥突然染病去逝！
这下好了，既然不能议论苏轻默…
众人便改而议论姜灵玥了！
“那姜小姐才多大？不过十七八岁，风华正茂的年纪，怎么会突然死了呢？”
“可别是什么瘟病吧！”
“真是红颜薄命，也幸好她还未嫁人，否则夫家可是要多不吉利啊！”
“还说不准到底是怎么死的呢，这大户人家腌臢的事还少么！”
仅半日的时间，风言风语就传遍了京城，从苏轻默变成了姜灵玥，可是将惠贵妃气的够呛。
皇后不许这些贱民议论苏轻默，他们就议论姜灵玥，是根本没将她这皇贵妃放在眼里啊！
自己的亲侄女死的那般凄惨，惠贵妃怎能不气愤，可那萧暮尧...
她也认为，待岚儿封为北祈皇后，毓儿登上大位，再将那萧暮尧千刀万剐也不晚。
可到底怒气难消，惠贵妃也派了人在京城巡查，若有议论姜灵月的，便也直接抓走，将嘴缝上。
似乎是有意与皇后对上了一般。
惠贵妃和姜权想的不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他们却是低估了一个父亲的怒气。
一个父亲，对害死自己女儿仇人的怒气！
丞相府。
碧空院。
此时，孙羽正在碧空院。
“当真？”孙羽笑道：“我还怕你不喜欢呢！”
二人面前放着一卷画轴，那卷轴之上，正是苏轻默的画像，是孙羽亲手所画送给苏轻默的。
只可惜，画中的女子美则美矣，却画不出苏轻默的清冷傲然，与本人相比，当真是相差不少。
“并非我画技拙劣，只是苏姐姐静幽香沉长，我当真是画不出神韵...”孙羽说的委屈。
“我便当作不是羽儿画技拙劣吧”，苏轻默含笑说着，显然是在打趣孙羽。
孙羽也不恼，她关心道：“这京城中心怀叵测的歹人太多，苏姐姐下次出府，可断然要做好万全准备，免得又被那些人利用了去”。
苏轻默颔首道：“我也是未曾想到，仅是与四公主小住几日，竟会生出这么多事端”。
显然是睁眼说瞎话了。
而后苏轻默将面前的茶杯微微前推，满眼含笑道：“倒是羽儿行事谨慎，来我这里也要戴着面纱”。
孙羽一腼，她都几乎将这巴掌印给忘了。
眼下苏轻默提起，她无奈一笑，便也只得不再掩饰了。
摘下面纱，有些忸怩道：“家丑不可外扬，让苏姐姐见笑了。
脸上的掌印赫然露出，苏轻默自然是明白了。
她摇头道：“你怎么人在赵府，还能被孙府的人欺负成这般模样”。
当真也...太好拿捏了些。
赵吝待孙羽极好，想来赵府不会有人欺负她，而她好生生的也不会跑回孙府，那便只有一个解释，孙府的人去了赵府，将她打了。
只怪孙太傅曾经将她保护的太好，以至于被欺负成这般模样，还毫无还击之力。
而孙羽听后却是惊愕不已。
苏轻默竟能猜到，是孙府之人所为！
“苏姐姐，你当真是料事如神啊！”孙羽瞪着眼睛看着苏轻默，似乎要看清苏轻默到底是不是凡胎肉体一般。
苏轻默险些给气笑了：“我料事如神无所谓，就怕那赵右卫料事如神，还不要去孙府搅个天翻地覆？”
一听这话，孙羽霎时面红耳赤，低声喃喃道：“苏大小姐如此笑话我，倒是比孙府那些人还厉害呢”。
苏轻默见她这幅娇羞的模样，不免有些垂眸浅笑。
嫁人生子，安逸度日，这兴许便是天下女子所期盼的吧...
入夜。
萧府门前格外清冷安静，偌大个萧府，周围竟是连蝉鸣都没有一声，可不远处，缓缓靠近萧府的十名黑衣人却显然没有发现这一点，更别说细想萧府会这般安静的原因了。
那为首之人一身肃杀，在萧府侧墙外停下，环顾一周后，便率先一跃而起，进了萧府。
外面几名黑衣人见周围无恙，便也纷纷飞身而入，却是在进入萧府院落后，赫然瞪大了眸子。
只见院子中间正站着一人，面上哪有一丝看见刺客闯入的慌张，反而是满脸讥讽，如看着傻子一般的看着他们。
而那第一个跃入墙内的黑衣人...
正无声无息的躺在地上，脖颈处流淌出来的鲜血在这黑夜之中格外显眼。
怎么可能？！
剩下几人心头一震！
不可能的！
仅一墙之隔，甚至一点声音也没有听到，他们的人就被萧暮尧的暗卫给杀了？
毫无声息，一招毙命？怎么可能！
这十名黑衣人正是姜季派来的。
他们自然不知，便是皇室暗卫在萧暮尧眼中也不过尔尔，更何况姜府的暗卫呢。
而眼下，他们仍不明白眼前之人有何‘特别’，竟是厉声说道：“萧暮尧在哪，让他出来受死！”
那人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面对九名刺客竟是冷笑出声，满眼讽刺。
九人见此彻底被激怒了，相视一眼，二话不说便抬剑冲了过去，霎时，兵器碰撞的声音响起，在这夜里格外突兀。
却并没用多久，整个萧府，就又归于了宁静。
第二日。
早朝。
姜季站在百官之中，仅仅一日，他便如同老了十岁一般，纵使低垂着头，也掩饰不住那眼下的乌青，显然是整夜未眠。
而那眸中悲怒交加，更多的则是惊恐与不甘。
昨夜，他瞒着姜权派人去刺杀萧暮尧，一直等到丑时也不见暗卫回来，姜季便有些不安。
本他还抱有一丝希望，即便他的死了，可兴许…
萧暮尧也死了！
即便没有同归于尽，萧暮尧也该是身受重伤的。
可今日一早，在看见神采奕奕的萧暮尧时，姜季身子一晃，险些跌倒了下去。
他的暗卫一个都没有回来，那么...
若萧暮尧捉了活口…
姜季霎时脸色一白，不敢在想下去了。
而此时，除了姜季以外，其他人在看见萧暮尧后，也是一个个心惊胆战，猜测纷纷。
这位瘟神甚少上朝，而每次‘现身’，必有‘血案’！
他今日突然出现，着实让人害怕！
而此时，便是燕宁帝也问道：“萧爱卿今日上朝，可是有事启奏？”
就他这桀骜的性子，无召入宫，自然有事。
萧暮尧却是邪魅一笑，说道：“倒没什么大事，只是想献给陛下一些东西罢了！”
燕宁帝疑惑道：“哦？萧爱卿要献上何物给朕？”
萧暮尧不慌不忙，不疾不徐的从衣袖中拿出了...
一本书！
徐公公紧忙接过来交给了燕宁帝，却是不想，燕宁帝还未翻阅，便脸色大变。
“陛下，臣还有！”说着，只见萧暮尧又拿出了第二本，第三本，四本，五本...
徐公公已经是蒙了，他虽是宦官，却也识字，可他却不明白这些书籍有何意义，只得疑惑的全部交给了燕宁帝。
众人也十分不解，暗道这位瘟神莫不是去寻了什么长生不老之术？否则怎么几本破书也敢献给陛下。
唯有燕宁帝，在看完这几本书后，脸色可谓越发阴沉，风雨欲来。
‘啪’的一声摔在龙案上，燕宁帝怒道：“这些书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众人见此无不缩了缩身子，萧暮尧却是无事人一般，耸肩道：“各个地方！”
而后他含笑道：“这些书，都是从燕宁各地买来的，虽都不在京城，可却花了臣好些金银，整整三千八百两黄金，还望陛下一会，将这钱还给臣！”
众人听后皆是瞪大了眸子，不可置信的看着萧暮尧，暗道他怕不是疯了？！
先不说他胆敢管陛下要银子，单说这几本破书，他竟敢索要三千八百两黄金？莫不是抢钱么！
“萧大人”，宁湛疑惑道：“这几本书，竟需要三千八百两黄金，萧大人莫不是让人给骗了吧？”
他蹙眉道：“如此漫天要价，坑蒙拐骗之人，定要抓起来才行！”
萧暮尧却是含笑道：“非也，六殿下有所不知，这些书，就值三千八百两黄金！”
宁湛却是嗤笑道：“便是金子所刻的书，也不可能值三千两黄金！萧大人倒是说说，这都是些什么书？”
谁知，萧暮尧不紧不慢道：“《玉篇》《大诰》《千家诗》《储司职掌》《证类本草》《高山流水》...”
每说一句，众人的眸子便是瞪大了一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萧暮尧所说的这几本书，哪里只值三千八百两？
这分明是…
珍绝无价之书啊！
这各个都是千百年前，能贤之士的绝笔之作啊！
可错就错在，这些书一直藏在宫中集贤院，根本不可能流入民间啊！
更何况...
更何况区区千两黄金，就能买得到！？
这怎么可能！
若都这般买卖珍藏典籍，那还要集贤院作何？正统典籍，宫中秘文，岂非都要在那些低下的商贾手中，任人博览？
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集贤院首...
姜季！
而此时，本就一夜未睡的姜季，在听见萧暮尧说的书名后，脸色更是惨白的骇人。
他本以为萧暮尧会以他刺杀之事大做文章，可他如何也没想到，姜暮尧竟会知道...
知道这等事情！
而此时，燕宁帝冰冷的声音传来，让人毛骨悚然。
“来人，即刻前去集贤院，找到这几本书！”
姜季吓了一跳，猛然抬眸，只见燕宁帝的眸子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满目的威严与冰冷，吓得他身子一软，到底是跌倒了下去。
宁帝的意思很明显，他断然不会冤枉了自己，若这几本书好好的收在集贤院，那萧暮尧这几本自然是假的，此事，便就此揭过！
可若集贤院没有...
那他这集贤院首，怕是要人头落地了！
而集贤院有是没有，姜季心里十分清楚！
姜权，也十分清楚！
姜权心头一震，赶紧上前一步，紧张道：“陛下息怒！集贤院官职众多，不乏心思活络之人，有人利用职权倒卖典籍，倒也不无可能！”
意思很明显，集贤院那么多人呢，此事并非就是姜季所做。
“哈哈哈”。
萧暮尧却是如若无人的朗笑出声。
“姜尚书这话实在好笑，这几本书可谓珍之又珍，若无院首许可，连翻阅都难，而姜大人说的这般轻松，似乎谁都能拿走一般！”
众人纷纷点头，萧暮尧所言不假，这几本书皆是集贤院珍藏书籍，看管之严，便是连书院大门，也要院首盖章，学士陪同，方能进入的。
而眼下看来，这集贤院以姜季为首，怕是上下皆污，内外蛀空了！
这话一出，姜权一噎，憋的满脸通红，却是一个字也反驳不出。
“陛下！”
他只得继续说道：“集贤院万千书籍，自然无法面面俱到，此事定有蹊跷，陛下莫要妄下定论啊！”
眼下最为舒心之人，便是宁礼琛了。
姜府乃宁毓母族，姜府出事，他自然喜闻乐见。
此时，他冷笑一声道：“姜大人也知集贤院那是万千书籍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姜季管的是万千飞鸟，说飞就飞，说没就没呢！”
连好好锁在匣子里的书都能管丢，不知道的，还以为姜季管的是什么活物，亦或是什么武林高手呢。
宁毓听后目光更是阴冷。
他如何也没想到，萧暮尧会突然对姜府发难。
姜季所做之事，他并非不知，集贤院那些书籍，数十年无人问津，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可谁想到，萧暮尧竟能知晓！
抬眸，冷声道：“万千书籍纷繁复杂，出些差错在所难免，皇兄怕是言过了！”
宁礼琛冷笑一声道：“二皇弟的意思是，这只是个差错？”
宫中典籍流入民间，竟被翰林院首买来献给陛下，这岂非是天大的笑话！
而此时，姜季竟是突然跪在地上，哽咽大喊道：“陛下，微臣有罪！小女姜灵玥前些日子染了重病，久治不愈，微臣...微臣实在无心朝事，已经许久未去过集贤院了！大小事宜都交给他人，是微臣玩忽职守，微臣...”
姜季自责道：“微臣甘愿受罚！”
众人听后，这才想起姜府昨日可不是办了丧事！
姜灵玥突然香消玉损，众人本还十分不解，眼下听了姜季的话才知，竟是染了重病，久治不愈！
亲生女儿性命微垂，任谁也顾不得朝事了，只是这姜灵玥到底染了何病，竟会年纪轻轻不治而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