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安缓缓敛起眉,目光沉沉的盯着沈云曦,像是要看透她。
半晌,他才一如既往的语调淡漠的说:“夏宁安是肇事司机,也是重要证人。她目前在江离手里,你需要用她的时候,还是要去找江离……”
他停顿一秒,而后平淡的声线里多了股凛冽的森冷,“当然,如果你已经打算好,那就按照你的方式去做。”
沈云曦皱了皱眉,忽然有些摸不准顾淮安的态度。
顾淮安还是面无表情的模样,末了,他只是压低了声音,意味不明的说:“无论你是否成功,最后我会替你完美的收尾。”
完美的收尾……
沈云曦眉骨一跳,总觉得他这句话别有深意,她欲探究这背后的含义,顾淮安已经单手落进口袋,转身看向病房内,只留冰冷漠然的背影对着沈云曦。
沈云曦动了动唇,没问出口,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离开之前,她不轻不重的说:“夏宁安对我说过,她从未后悔过。”
她从未想过为了顾淮安,从头来过。
这后半句,沈云曦没有告诉顾淮安,因为短短的前半句便令顾淮安很明显的身躯一僵。
沈云曦对在别人伤口上撒盐这种事并不热衷,她这样说,只是希望顾淮安能这次能真正地放下夏宁安,放下所有的责任和愧疚。
这些说到底和他无关。
……
沈云曦离开疗养院不久,就接到宋锦的电话,非常糟糕的坏消息。
她的父亲沈丘病情恶化了,有了其他并发症,需要骨髓移植。
沈星和沈七夕皆与沈丘不匹配,无法做骨髓移植,唯一的希望落在了沈云曦身上。
可是当沈云曦连夜赶回南城,昨晚检测,却又带来了另一个坏消息。
她的也不匹配!
拿到检测报告,沈云曦才发现自己的指尖都在颤抖,她狠狠咬住唇,沉默了片刻,慌乱又茫然的情绪被她镇压下去后,她才抬眸继续往前走。
对气味很是敏感的沈云曦,不知何时起竟然已经完全习惯了医院的消毒水味。
她走在雪白安静的长廊里,身边经过的医生护士看上去仿佛都似曾相识,很多年前有人满脸同情的告诉她——小朋友,很抱歉,我们尽力了,令堂……请节哀;
也有人战战兢兢的对她说——江夫人,您的孩子……没有了;
还有人深表遗憾的对她陈述——俞小姐目前昏迷不醒……
经历惯了兵荒马乱的生离死别,此刻走在长廊上,还是深觉痛心彻骨。
沈家请的主治医生团队就在病房隔壁的小会议室里开会。
稀稀落落的声音衬托的气氛越发紧张黯然。
端坐在会议桌正前方的中年女人在这片愁云惨雾中,却显得分外冷静。
宋锦从小娇生惯养,如果不是因为岁月的沉淀为她平添了几分成熟从容的气质,她看上去俨然就是个纤弱无忧的豪门贵太太。
就是这样一个状似纤弱无忧的女人,明明面色疲倦,桌面上的手因为攥紧而青筋凸起,可是她勉力克制着,深深吸了一口气,眼圈都红了,眼泪始终没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