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被迫戛然而止，而后就是更长的沉默。
其实在手术台上经历过那么多生命的消亡，他有时会错觉自己早就对那些生生世世淡然视之，可是看着眼前穿着蓝白病服，眉目苍白像是失了灵魂的女孩子，他突然很难据实以答。
有时沉默就是最准确的答案。
沈云曦懂了。
没有焦距的双眼垂了下来，她抬手摸上自己的小腹，缓缓慢慢来来回回的摸，惨白的脸始终没有什么表情。
医生看的心悸，正要说再给她检查一下，却听得她又轻轻的问：“和我一起的那两个女孩子怎么样了？”
她问的太过小心翼翼，像是用尽了毕生勇气。
医生想到其中一位的情况，愈发不敢回答，只是这终究瞒不住的，他只能低声道：“有一位患者重伤，现在仍旧昏迷，可能……”
“可能什么？”沈云曦手指不受控制的颤抖，“会……死？”
医生连忙摇头，意识到她看不见，又立即道：“可能会成为植物人。”
植物人……沈云曦想起昏迷前看到的最后一幕，俞小虞……
医生看着她本就苍白的脸瞬间血色褪尽，偏生还要咬着牙坚持继续说话，轻飘飘的声音像是随时会散去：“另一个呢？”
“另一个被重伤的患者整个护在了身下，所以只受了皮外伤。没有大碍。”
“嗯，我知道了，谢谢医生。”她点点头。
话至此，她紧紧抿住了唇，医生怕刺激到她，大气都不敢再出，只默不作声的给她做检查。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里，她极慢又极为明晰的一字一顿道：“医生，不要告诉任何人我的孩子没有了。尤其是……江离。”
医生动作一顿，下意识的喃喃：“这……”
其实他本该尊重病人的医院，保护病人隐私，但这是江氏旗下的医院，江离是给他发工资的BOSS，这位又是江夫人，他本该将这位的情况不加遗漏的汇报给江离。
但是触及江夫人涣散的、却又漆黑的令人莫名油然而生一股寒意的瞳眸时，他无端就答应了下来，“我……一定守口如瓶。”
江夫人翘了翘唇角，像是很满意他的配合。
而后偌大的病房彻底安静下来。
他也专注于他手头的检查工作，待他检查完毕，确认没有其他问题后，正准备出去安排后续事宜，江夫人那轻飘飘又凉飕飕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呢，孩子就没有了，幸好我还没告诉他啊……他对孩子期盼了好久，以他的脾性，得知孩子没有了，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来。所以啊，你们最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别去触他的霉头。”
医生身躯微微一僵，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不是因为江离，而是因为……
他实在难以理解，看上去温婉的毫无攻击性、甚至有点娇弱的江夫人，为什么能在这场足以令任何女人歇斯底里悲痛欲绝的意外后，用如此波澜不惊的语调来陈述一件好似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病人保持平和的情绪有利于身体康复，这对医生而言乐见其成。
但是江夫人平静的让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