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多,江离的黑色卡宴开进了陵园前。
他携着夜色走进来,沈云曦有些讶然,脱口就问道:“你吃晚饭了吗?”
“吃过了。”他勾勾唇角,有隐约的笑意,“我来接你回家。现在走吗还是多留一会儿?”
他出现在这里,好像一切就不那么自在。
沈云曦说:“我马上就好。”
江离微微一点头,背在身后的手露出来,手里赫然捧了一束雏菊。
他泰然自若地将雏菊放到秋晚墓碑前,然后面无表情地往下走,“不着急,你慢慢来。”
沈云曦最初的讶然之余,看着他的背影,莫名动容,心头又有些若隐若现的涩然。
林渊也是大脑短暂的空白,最终什么都没说。
……
回家的路上,江离发现她家太太沉默的有点诡异。
像是有些心事的样子。
他偏头看她,低声询问,“不开心?发生什么了吗?”
沈云曦抿了抿唇,在男人温柔的探寻里,抬眸直视他,看似平淡的声音带着些微的颤:“我一直在想,如果小晚还活着,还寒萧失忆变成了莫北辰,和江新雨在一起,小晚会怎么样?”
是难过是气愤还是释然放手?
江离眸光一闪,怔住几秒,而后他执起她的手,大拇指在她手背上慢慢摩挲,就着摩挲的频率,他淡淡的反问:“你提出这种假设,是因为对寒萧心怀愧疚?你怕他早就接受了莫北辰这个身份并且喜欢这样的生活,你却破坏了一切?”
沈云曦身形一僵,动了动唇,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男人也并不需要她的回答,很快接着问道:“你怪过我吗?”
沈云曦倏地一下就闭上了嘴。
她低头沉默良久,才哑着声音摇头:“我在怪我自己,是我没有早一步找到他。”
身旁的女孩子低垂着眉眼,溶溶夜色里,她脸上的神情看不真切,喑哑的声线足以透露一切。
饶是江离向来从容,也有瞬间的心悸。
他狠狠摁了摁眉心,谈判桌上所有的辞令如锋此刻都不管用,他几乎是费力的在脑海里搜刮着温和的、看上去不像是为自己开脱的话语。
“如果我说从一开始。这并不是新雨蓄意设计的骗局,你会信么?”
沈云曦思绪一滞,“什么?”
“医生当初说寒萧不能受刺激,他却又迫切地希望知道自己的过去,新雨情急之下便胡乱编了一套温和的故事。”
他将车停在了路边,侧过身子,握住她的手腕,很认真的看着她,“最大的错在于,她自己也慢慢相信了那个温馨美好的谎言,并试图将这个美妙的谎言延续下去。而在这件事发生后,我只担心了新雨会受到伤害,我默许并纵容了一切。”
沈云曦审视着他的脸,似乎有后悔掩藏在他深沉的眼眸中,沈云曦有点怔怔然。
然后他更紧的握住她手腕,继续道:“可是后来我意识到自己错了,我让新雨分手,送她出国,也许晚了些,但我会尽力弥补。”
“所以你不要觉得喜欢我会对不起秋晚。”他倾下腰,按着她的背脊贴向自己,薄唇就贴在她耳边,“你若是因为秋晚,不想继续或者更深刻的喜欢我了,对我也不公平,不是么?”
沈云曦觉得他在诡辩,在诱惑着她朝着他想要的方向行进。
沈云曦抗拒这种蛊惑,她静了静,双手抵住他胸膛,试图从他怀里退出来,结果被他更强势的揽回去。
她撞上他硬邦邦的胸肌,下意识的哼了一声,他不为所动,温热的气息洒在她耳畔,“云曦,如果你非要觉得喜欢我会对不起秋晚,那就怀揣着这份对不起,和我过一辈子吧。”
“我可不会放你走,我从来不是个滥好人,你知道的。对么?”
他的声音温淡到模糊,一字一句却又冷静的掷地有声,像是砸在了她心上。
沈云曦呆住,恍惚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嫁给了从某个山头下来的强盗土匪。
许久之后,沈云曦深深的嘲笑今晚的自己见识浅薄目光短浅——这个男人远可以比今天更厚颜无耻,不择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