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野花对自家侄女恨铁不成钢,便索性将她晾在一旁不理会,才有了今日众美聚集,便是最不得太后喜欢的兰妃都在,皇后萧楚楚却不在的情形。
穆红鸾自然早有人提点过的,一句话哄得众人都暗暗高兴,便七嘴八舌问她,
“你从临安过来,那临安是个甚么情形?”
“你们会甚么戏法儿,可有变活人的戏法子?”
“你年纪瞧着大是大,怎得身段儿如此苗条,可是有秘法?”
……
这厢乱七八糟问了一堆儿,穆红鸾咯咯笑着都一一应了,言语间却是不着痕迹的恭维一番,令人听了心里很是妥帖,都纷纷对萧野花道,
“太后,快快宣了他们进来瞧瞧!”
萧野花见众人都欢喜,倒也跟着心绪高了起来道,
“罢!被你们吵得头疼,今儿我做一回散财的童子,请了他们进宫来!”
转头又对穆红鸾道,
“好好演!若是演好了,哀家重重有赏!”
“多谢太后!”
即是太后下了懿旨便立时派了人马将这一干人等接入了行宫之中,安排在一处大帐里,吃住自有人看顾,不得随意走动,更不能四处窥探,若是有越矩立时有旁边守卫的皮室军诛杀。
待到第二日天黑,果然便叫了他们过去,太后萧野花端坐在上方,左右两排按等阶端坐各宫嫔妃,倒是环肥燕瘦,各有不同,虽没有南地女儿家的娇美,但却有汉人女儿家没有高挑丰满,眉目开朗。
穆红鸾换了一身火红劲装,长发高高扎起做了男装打扮,更衬得人是唇红齿白,小腰不过一掐,上来抱拳拱手团团作揖见礼,
“给太后您请安!祝您吉祥如意,花开年年!”
却是一翻手两朵花儿便盛开在掌心之中,双手再一合立时又变做了一朵,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之中,送到了太后的案前,萧野花低头查看,身旁人好奇伸手一摸,
“太后,是真的!这花儿是真的,她是怎么藏在身上的!”
萧野花笑道,
“这是人使的戏法儿,乃是人看家的手艺,若是让你们知晓了,还怎么行走江湖!”
众人都笑,
“还是太后您老人家见多识广!”
说话间,穆红鸾又是两手一挥却是散开的花瓣洒出,一时之间满屋的芬芳,沁人心脾,众人闻香都是惊叹,
“这香味儿比我们宫里御制的都好闻!”
正感叹间却见立在当中那女子嫣然一笑道,
“有花有香必是会招了蝶啊蜂的来,各位娘娘们仔细看啦!”
说话间一招手,外头也不知怎得,竟然真翩翩飞进来不少蝴蝶,舞动着翅膀在帐中盘桓起落,有些便落到了人肩头,发梢之上,众人不由惊叹,有人想伸手去捉却听得一声响指,那蝴蝶竟然扑索索化成一缕银粉飘散无踪。
只偏偏那落于太后案前的一个黑翅长尾的蝴蝶,却是仍扑扇着翅膀,一开一合之间,翅膀上绚间的图案便如一双眼儿般闪烁,穆红鸾笑盈盈上来道,
“托了太后您的福气,这只蝶儿啊……”
说话间蝴蝶突然又动了,竟是徐徐飞向了萧野花的头顶上,穆红鸾素手一招,
“蝶儿不可无礼!”
那蝴蝶被她抄进手里,再摊开时却是变做了一支精巧的蝴蝶钗子,那式样竟与前头的蝴蝶一模一样。
众人又是一阵惊叹,穆红鸾柳腰摆盈盈行礼,绕过案台将手中的钗子双手奉上笑道,
“太后,还请您留了这蝶儿在身边吧!”
萧野花展颜一笑,亲手接了过来笑道,
“好!演得好……赏!”
穆红鸾退后两步谢过了赏赐又笑道,
“太后,奴家这点子小小伎俩不足一提,这厢乃是抛砖引玉,还请您瞧后头精彩的!”
穆红鸾退了下来,自有后头的人接上,听得大帐之中时不时传来的叫好惊呼之声,杨大强左右瞧瞧凑上来低声道,
“表妹可是得手了?”
穆红鸾点了点头,杨大强又道,
“后头的事儿……不如让我来?”
穆红鸾摇头道,
“这辽宫之中高手如云,便是我都要小心翼翼,你当那耶律布布为何不自己亲自动手?还不是怕惹到了自己头上,放心!我会小心的!”
两人低低说了两句便匆匆分开,这一演便演到了天色擦黑,太后与众嫔妃都要下去歇息换妆,穆红鸾也领着自己人退回帐中歇息两个时辰,之后还有夜场。
一众人吃罢饭,穆红鸾揉了揉肩膀对众人道,
“都各自下去歇一会儿,待会儿上场的人自有杨管事安排!”
众人应诺,果然都各自寻地方睡觉,这大帐分了里外,外头杨大强领着一帮男子歇息,里头是一帮女子,最里头用屏风隔出一个小间来,里头放了一张软榻是给女老板所用。
穆红鸾进去不久,便有人闪身进来,
“夫人!”
穆红鸾见她进来便一言不发,脱了身上的衣裳换了上早已备好的黑衣黑裤,将头发一盘,取了匕首划开帐布,身子一闪就钻了出去,而她那榻上却是有人一身红衣躺倒上头。
穆红鸾身形移动极快,如一缕轻烟般一闪而逝,她手中有耶律布布给的辽宫布防图,又有各宫嫔妃与太后萧野花的所在,闪身出来左右瞧瞧,认准了方向便展开身法跑下去。
这厢躲过几处明暗的岗哨,果然寻到了萧野花的宫中,此时萧野花人都在前头,宫中留有些小官女小太监。
穆红鸾瞅准了机会,趁着太后离宫,宫人稍有懈怠之时,悄悄溜入了寝宫之中,说是寝宫实则就是一个巨大的帐篷,辽人虽行汉制,但生活习性却是与祖先并无居别,乃是逐水草而居,便是皇帝行宫也是四处行走无有定所。
这寝宫之处各处摆设有辽有汉混杂不一,她要寻的乃是那辽皇走时交付在萧野花手中的监国玉玺,辽人自有传国玉玺,耶律也走时自然是带在身边的,不过萧野花掌辽国朝政多年,却是有一方前辽皇赐下的监国玉玺。
萧野花如今虽年老,渐渐将手中权势转交给了耶律也,只这监国的玉玺却一直未曾交出,在耶律也出征之时,她便会代行管理文武百官之权。
那东西据耶律布布言道,萧野花一直都是随身携带,若是不在身边便是放在寝宫的隐蔽之处,穆红鸾四下找寻,在里头轻手轻脚的翻找却是未寻到耶律布布所言之物,
“放在哪儿呢?”
四下环顾,眉头暗紧,
“时间不多,若是寻不到,我便只有回去了!”
再看了看,猛然一抬头,却是瞧见了帐中那一根巨木所制的顶柱,想了想突然飞身而起,人已如猿猴一向趴在了柱上,在上头一路轻敲,待敲到了一人高的地方时里头传来空洞之声,果然寻到了一处细细的缝隙,往里头轻轻一按,
“咔嚓!”
一声轻响,有一块方形的木头自里头凸了出来,伸手往外一抽,果然抽出一个小小的抽屉出来,里头放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紫檀盒子。
穆红鸾将盒子取出来,又将抽屉推回原位,自外头半分瞧不出来破绽,这才飞身下来。
打开盒子赫然静静躺着一个龙形玉玺,
“就是它了!”
……
穆红鸾在这辽国做偷儿之时,燕岐晟与众将已是浴血城头,杀退了五波辽兵攻城,眼见得天色渐暗,攻城无果,辽人终是吹起了退兵的号角,大宁兵士得见却是并无半分喜色,立在城头冷冷看着辽人如潮水一般退去,关振邦吩咐道,
“来人!打扫战场,救治伤员!”
燕岐晟却是一抹脸上鲜血,这才想起来上头还有一个燕守敬,忙带着人上去,却见燕守敬已自木桩上被放了下来,此时正一脸惨白躺倒在地,由身旁的侍卫喂水,
“陛下如何了?”
一旁伺候的侍卫道,
“陛下前头醒过来一回,后头又昏过去了,直到现下都还没有醒过来!”
说罢将水嘴送到嘴边去,奈何燕守敬牙关紧咬,滴水不能进,燕岐晟上去一探鼻息,鼻息倒是还有,心下稍松一些,当下伸手拇指狠掐他人中,燕岐晟那手劲儿自然是重重的,死命一掐,燕守敬在剧痛之中哎呀一声醒了过来,悠悠睁眼见是燕岐晟,不由瞪大了眼,嘴中直喘粗气,叫嚷道,
“你……你……燕……燕长青,你……你想谋害朕!”
“陛下!”
燕岐晟目光冷冷,
“陛下,今日战事已结束,还请陛下回转寝宫歇息,养足了精神明日再登城头督战吧!”
“明日!朕……朕明日不要再上城头了!”
说话间斜依在墙边,胸口上下起伏着,仍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儿。
燕岐晟回首冷冷瞧向他,又瞧了瞧左右,却是冷声吩咐道,
“你们都给我退下!”
身旁的亲卫立时听命离去,燕守敬身旁的侍卫却是有些犹豫,被燕岐晟双眼微眯恶狠狠一瞪,他刚自战场上下来,身上血迹未干,立在那处不必多言只一身戾煞之气已是逼人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