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乔清这厢拱了拱手便不再说话,那霍先生见转入了岔路之中,前头开阔再无遮挡,便也不耐烦在这处慢吞吞行走,一扬马鞭抽在马股之上当先跑了出去,他身旁那年轻的男子紧跟了上去,扬鞭之际回头看了穆红鸾一眼,一行人打马绝尘而去。
郝乔清见状摇头笑道,
“这些人也是艺高人胆大,这样一路疾驰过去,算着路程跑到太阳落山之时便能到蜈蚣岭了,那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在蜈蚣岭上过夜倒是真不怕那拦路的劫匪!”
一旁的朱光武闻听便开口问道,
“郝老哥,这蜈蚣岭上劫匪很是厉害么?”
郝乔清应道,
“何止是厉害……”
如此倒是搭上了话,一旁又有杨大强跟着帮腔,又有几个商人见穆红鸾这一众人倒是平易近人,说起话来便没有顾忌,两厢便聊得火热起来。
这些常年走江湖的汉子,路途寂寞,但凡遇上了投缘之人倒也是十分热诚,一路行来到了宿头处,两伙人已是十分融洽。
他们在这处叫做蜈蚣口的地儿,唯一的一间客栈之中住下,这郝乔清早与这客栈掌柜熟悉,住宿吃食请了掌柜的颇为照顾穆红鸾等。
杨大强领着众侍卫各自四处察看,朱光武却是坐在堂上请众人吃酒,与一众汉子说起路上的见闻来。
待到穆红鸾洗漱完毕,要上床歇息时,那杨大强来复命道,
“表妹,四下察看过了,这里地处蜈蚣岭下,自这里往西五十里皆是蜈蚣岭的地界,我远观那处山高林密,果然是藏污纳垢的好地方,那郝乔清说的倒也不差,明日我们需整日赶路,在白日里过蜈蚣岭却是要安全许多!”
穆红鸾点了点头,
“即是如此,我们便早些歇息,明日早早出发,也免得中途有事耽搁,在蜈蚣岭与人动手!”
虽说不怕事儿,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平平安安到达兰州才是正理!
杨大强应下回去歇息不提,朱光武也回来禀道,
“夫人,这客栈中人多数是行走的客商,明日要结伴一起过蜈蚣岭的,客栈掌柜的言道前头那一队人马在此处吃过饭,买了些干粮带在身上,便又往蜈蚣岭去了,看情形是要在蜈蚣岭过夜……”
“那蜈蚣岭上有些甚么匪徒可是打听过?”
“说是此处劫匪多如牛『毛』,最大的一股乃是外号叫做钻天豹,还有一个外号叫做力金刚的十分厉害!不过这两股劫匪倒是有些道义,过路客商若是遇上了交上些过路的费用便可放行,少有伤人『性』命的时候,却是要提防那些小股的『毛』贼,都是些下手狠毒的……”
穆红鸾点了点头,
“明日我们小心些就是!早些去歇息吧!”
朱光武这才退了出去,穆红鸾关好门进去一看,四丫早已睡得呼呼作响,不由笑着在她脸上拧了一把,
“你倒是安心!”
这厢打坐到半夜才睡了过去,一夜无话,第二日天未明时便早早起身,众人洗漱完毕,再吃罢了早饭,纷纷出门牵马拉车,结伴往那蜈蚣岭而去。
穆红鸾端坐马上,见这东方曙光初现,林静鸟啼,凉风习习,蜈蚣岭上绿涛阵阵,雾阖隐隐,一条山路蜿蜒盘旋隐于山岭之间,形如蜈蚣一般。
那郝乔清叹道,
“原本这处也是山秀林美的好所在,只如今这世道讨生活越发的不易,不少人上山落草为了寇,倒是连带着我们也跟着苦了不少!”
“唉!世道艰难啊!”
一旁同行之人附和道。
众人一路缓缓往山上而去,这蜈蚣岭瞧着不高爬起来却有些艰难,到了岭上时已是耗费了两个时辰,这时节日头已是高起,众人浑身大汗淋漓,便在一片林中歇息。
“夫人!”
绿绣将水囊递了过来,穆红鸾喝了几口才算是缓了口中干渴,却听杨大强一面擦汗一面问那郝乔清,
“上了这岭还有多远的路程?”
郝乔清道,
“上了岭顺着岭脊走上二十里地便要下岭,若是走得慢到了岭下便要天黑了,我们在此处不可多歇,早些上路才是!”
众人听了又仰脖再喝了两口,这才起身又吆喝着上路了。
蜈蚣岭上山路难行,有一段路是在山崖峭壁之上开凿,一面是山壁一面是悬崖,中间一条道路刚够马车通行,但凡赶车的有些差池,便要歪到下面去。
众人走得很是小心,绿绣与四丫也不敢坐车了,便下来一个与穆红鸾同骑,一个与杨大强同骑。
走到一半时穆红鸾眼尖,一眼瞧见了路旁有一处草木折断的痕迹,便停马观望,
“大姐在瞧甚么?”
四丫也循着她的目光望去,穆红鸾道,
“怎得我瞧着这处似有血迹?”
当下翻身下马过去察看,果然见黄土之上有些许已干涸泛黑的血迹,朱光武也跟着过来瞧,伸手擦了一点儿在指头上闻,
“夫人,这是人血!”
探头往下看了看,突然目光一凝,拿手一指道,
“夫人,那处……有个人!”
众人听闻忙纷纷过来瞧,果然见那悬崖之上有一处凸起,上头一个人伏在那处,却是小半个身子都挂了出去,众人一见惊呼道,
“这人是死是活呀?”
“好险,挂在那处再出去半尺便是个死字……”
穆红鸾看这人衣着有些眼熟,想起来竟是与那霍先生同行的年轻人,不由眉头一皱,吩咐杨大强道,
“派一个身手敏捷的侍卫下去瞧瞧!”
当下取了麻绳拴在侍卫腰间,小心翼翼攀爬下去,只这处土质松散干燥,植物不易扎根,双脚踩上去便有泥土不断往下掉落,砸在了那人所在的凸起之处,那一处地方似也不太稳当,竟也听到有悉悉索索的掉落之声。
众人见状纷纷惊呼,
“小心!”
侍卫小心翼翼滑到下头,脚踩在那凸起之处,蹲下身去伸手一探那人鼻息,
“夫人,这人还有气儿!”
上头忙又垂下绳索,侍卫在那人腰间绑牢,上头发一声喊便将他拖了上来。
待到人拖上来平放在地上之时,穆红鸾一看果然是那与霍先生同行的年轻人,见他腹部中了一刀,刀口极深,流出的鲜血打湿了半身的衣裳。
这人一张脸惨白,想来是因失血过多引起,过去伸手『摸』了『摸』他的脉博,果然还有跳动,
想了想道,
“将人抬到我们马车之上,我们那马车上备有『药』材!”
出门在外自然要备的齐全,蒲国公府里出来的东西,许多都是御用之物,『药』效自然是最好的。
杨大强过去用刀挑开了那人衣裳,『露』出皮肉外翻的伤口,先用清水将伤口洗净,又换了烈酒,伤口一受激那年轻人立时疼醒了过来,睁开眼便看见车前立着的人。
此时穆红鸾已是半撩了面纱正在察看他的伤口,
“你……”
他瞪大了眼瞧着她,
“你……”
伤口上杨大强撒了『药』粉上去,疼得他面孔扭曲又双眼一闭昏了过去。
救治了此人放到车上,郝乔清便又吆喝着上路,
“快些走吧!再耽误下去,天黑都下不了山了!”
这受伤的小哥儿就是昨日那一队人马,想来昨晚他们夜宿蜈蚣岭遇上了劫匪,也不知同行人如何,不过瞧这样儿……只怕是凶多吉少啊!
众人见此情形,都知这处的厉害,脚下加快了步伐又往前行了十来里,郝乔清喜道,
“再走一段我们便要下山了!”
正说话间突然脸『色』一变,
“咦!这……”
没想到前头道路竟是现出一个深坑来,郝乔清忙跳下马去,几步过去察看,一看之下不由暗暗叫苦,
“这是有人有意拦路啊!”
一条道路中间竟被人挖开了一个两丈见方,一人来高的大坑,这人倒是好过,可马匹、车辆如何过去,分明就是有人故意为之,要的就是拦了众人不让下山呀!
郝乔清脸『色』变得铁青,
“如今这蜈蚣岭上的劫匪越发不讲江湖道义了!”
如此大坑便是众人齐上手去填也要花上一两个时辰,待到能下山时天便黑了,这些劫匪想来便是打的这个主意,待到众人不得不夜宿在岭上,半夜三更便是动手之时。
众人一见都是面泛苦『色』,穆红鸾上前看了看退回来沉声道,
“事已至此,再叹气也是无用,我们先想法子将这坑填好,让马匹、车辆、货物能通行,能赶下山自是最好,若是不能便选一处易守难攻的地势,今晚上大家轮流守夜,若是劫匪敢来便叫他们有来无回!”
众人一听这一介女流尚且有此胆气,倒也被激得振作不少,都纷纷吆喝着寻些工具来取土填坑,杨大强与朱光武更是进林中寻了几块大石,这厢弯下腰去将那百十来斤的石头搬起,一步步过来发一声喊扔入了坑中。
众人一见都道好力气,齐齐动手将那坑填平,待到又扯又拽将马匹、车辆、货物等弄过了坑去,看日头已是太阳西斜了!
郝乔清沉着脸过来与穆红鸾道,
“燕夫人,瞧这样子今晚上怕是下不了山了!”
穆红鸾点了点头道,
“即是如此,郝老哥可知这岭上有何易守难攻之处?”
郝乔清想了想道,
“前头倒是有一处山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