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强常年在街面上混的,也不是甚善男信女,如何能不明白一个美貌女子落入了狼口,岂还能囫囵个儿的出来
当时一听便在心里暗想,
“那小娘子生得娇小妩媚实在爱人的狠,若老子是恶霸必也要抢到家里去,夜夜搂着睡的”
如此心里留了个念儿,又偏偏穆家那院子不大,进进出出有时难免遇上,孙绿绣但凡瞅见他的身形一晃转身就走。
杨大强追之不及,只有时见她一个背影,有时见她一个侧脸儿,越是瞧不着越是心里发痒,日子久了下来,猛然发现自己半夜做梦都是她转身过来,冲自己又笑又伸手来拉的样儿。
杨大强也不是那初哥儿,知晓一个男人若是日日夜夜想着抱一个女人上床是怎么个缘故
他也不是那扭捏的主儿,自是想着法子往绿绣跟前凑,只那时绿绣见着外男便骇怕,他越是接近,她越是躲,害得他虽是日思夜想,却是久久不得寸进。
到后来穆红鸾要到临安来,杨大强一半是为了孙绿绣,一半却是为了自己的前程,咬着牙拼了这么一回,在蒲国公府上总算是有了席之地,只绿绣这处却是屡屡碰墙。
心底地暗暗琢磨,
“按着我杨大强这模样,要人才也是生得牛高马大,虽没世子爷那般英俊好看,但总归也是男儿气概十足,那内院里的小丫头见了我,也是有好几个脸红心跳的论身家总算也是领了侍卫之中第二等的,每月里上百两银子也是不少了。如此要人有人,要财有财,怎得绿绣就瞧不上我”
想到这处不由心惊疑道,
“难道是她心里有了旁人”
不能啊这园子里除了国公爷和世子爷,又有哪一个男人能同他相比
难道是燕杰燕杰那小子虽说身手比他强,但生得普普通通,放人堆儿里也不扎眼,更有燕杰那小子早已成亲,媳『妇』儿前头一月刚生了一大胖小子,自己还随了五两的份子。
不是他不是他
挨着个儿将侍卫队里的人都想了个遍,却是自信的很,只觉孙绿绣若是没瞧上自己,必也不会瞧上旁人的
如此百思不得其解,却是没去想她为何出言称一辈子不嫁人
杨大强倒是与他那便宜表妹想的一般无二,这女女支还有从良,寡『妇』还有改嫁呢,只当是被狗咬了几口,那狗都被打死了,还想着前头事儿干嘛
只他却不知,这绿绣自幼在孙秀才的言传身教之中长大,想想当初一家子宁肯饿死,孙秀才都不肯让放下架子去谋生路,可见如何的固执
孙绿绣虽不苟同她亲爹言行,只无形之中也受了她亲爹误导,觉着女子失了贞洁便已是罪大恶极,本就应该上吊抹脖子全了名节,如今她厚颜跟着穆家大娘子跑到了临安来,虽说旁人不知但自家知晓自家事,新婚之夜若是夫君问起,又当如何回应总归必是要遭人嫌弃鄙夷的,自觉再寻不到好人家,便索『性』拒了杨大强,断了嫁人的念头。
只现下两人见面,得知杨大强竟是早知她并非完壁,不由惊得张大了嘴,
“你你你早知晓了,你你不嫌弃么”
杨大强也瞪大了眼,
“我为何要嫌弃”
绿绣喃喃道,
“这男子娶妻便是想娶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我已非完壁又跟着那那恶人厮混了些时日,早已是坏女人了”
杨大强闻言哈哈大笑,大着胆子凑过来拉绿绣的手,
“我还当是你瞧不上我才拒了我,却原来是因为这事儿”
言语之间很是不以为然,这厢正『色』对绿绣道,
“绿绣,旁人不知晓,你还不知晓么我杨大强是个甚么货『色』自己最是清楚,不过是太原街面上一个小混混,若不是厚着脸巴上了穆家,我会有今日”
见绿绣咬唇便又道,
“我这街面上的小混混成日价不务正业,游手好闲,慢说是你这样秀才家的小娘,就是家里穷慌了的女儿家也不愿跟了我,你配我是委屈了”
要真是跟着他的,说不得便只有那半掩门的寡『妇』,又或是窑里的姐儿了,只若还未到临安的话,也不知他能不能养得起女人
绿绣低头道,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现下不也很得世子爷赏识么”
杨大强又哈哈笑道,
“正是因着这个,杨某人如今才敢到绿绣面前放肆,若我还是那街面上的小混混只怕见着你便远远避开,不敢说话呢”
杨大强在临安这么久自然也是瞧得明白,绿绣同样不再是前头那无依无靠的弃女,她跟在表妹身边,管着表妹各库的账目,在这几个丫头里可算得上头一份儿,只凭着蒲国公府世子夫人的招牌,若是放出话去要嫁人,只怕这临安城中的官身人家也要前来求亲的。
要说怎么清白之身嘛
他在外头跑着,所见所闻自是比绿绣多的多,那些豪门里放出的来丫头奴婢,你当个个都是黄花大闺女么那府上的爷们儿真如国公爷父子一般坐怀不『乱』
有的是被玩过几手再打发出去的丫头,那些个只怕比绿绣更是污贱
旁人为何不嫌
杨大强拍着胸脯对绿绣道,
“绿绣,今儿我姓杨的便把话说开了,你的事儿我早就知晓,前头不嫌,现在不嫌,日后必也不嫌的,若是有违此言天打雷劈”
绿绣咬唇低头,一张脸红如朝霞,心里却是甜如蜜般,柔顺的任她捏着自己的手,『揉』来『揉』去,喜得杨大强一脸的憨笑。
两人湖边一席话总算是去了绿绣心结,眼看着一个时辰过去,杨大强这才送了她回锦瑟楼去,
“我在当值不能擅离开太久”
左右瞧瞧没有人便又去牵她的手,绿绣红着脸给他牵着,手拉着手行到锦瑟楼外的花墙之下,杨大强又安绿绣的心道,
“绿绣,你且放下一百个心,我杨大强虽说是个混子出身,却是一诺千金的,我说不放在心上,便定是不放在心上的,再说了人都道娶妻娶贤,绿绣你又美又温柔,便是贤妻的不二人选,其余旁的便不必在乎,更有别人便是再白玉无暇若是摊上个『性』子不好的,这男人日子也难过”
说罢拿手指指了指里头,低下头悄声道,
“你瞧瞧我那表妹总归若不是世子爷,一般的男人谁能消受得起”
绿绣闻言冲他一笑,却听一旁有人柔声道,
“那依你瞧着,你那表妹可是做不得贤妻”
杨大强被绿绣一笑『迷』得神魂颠倒,闻言想也不想应道,
“我那表妹做甚么贤妻,她就应上山落草做个女大王,打家劫舍,杀人放火,保准每日里财源广进,各路纷纷英雄折服”
“哦看来表哥你倒是我的知已呀”
杨大强这才觉着声音不对,僵着脖子转回头去,却见穆红鸾抱胸立在身后,脸上神情似笑非笑,杨大强只觉一股子寒意由脚底直冲脑门儿,
“嘿嘿表妹”
见穆红鸾冲着绿绣一招手,
“绿绣过来”
绿绣忍着笑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红着脸低头过去穆红鸾身后,穆红鸾鼻子里哼哼两声道,
“人都说新人接进门,媒人扔过墙杨大强你倒是好胆,这婆娘还未到手呢,倒背地里诋毁起我这媒人来了,枉我前头还为你费了半天口舌”
“呵呵呵”
杨大强一阵傻笑,忙装着憨傻的样子道,
“表妹我可没有诋毁你你敢莫是听错了”
“哼”
穆红鸾一皱挺翘的小鼻头,一指杨大强叫道,
“来人,把这厮给我打出去这一月之内不许他进内院”
立时有婆子过来,果然使了两根抵门的杠子,呼一声挥过去,杨大强忙跳着脚的往后退,陪笑道,
“表妹表妹表妹何必动怒,我我不过随口玩笑罢了”
这可怎么成刚才同绿绣互表了心迹,就一月不许他进内院,若是绿绣变卦可如何是好
“哼你不是说我是那打家劫舍的女大王么女大王可是睚眦必报,从来不留隔夜仇的,给我打”
婆子们棍子舞得山响追着杨大强打,杨大强一面跑一面还不舍的回头去瞧绿绣,穆红鸾回头对绿绣道,
“给我记下来,今儿杨大强当值无故离岗两个时辰,月底扣银子”
绿绣又是好笑又有些心疼的瞧着杨大强跑远,回过神来冲着穆红鸾张了张嘴,心中暗道,
“这可是大娘子派了人叫的呀,怎得还要扣他月钱”
见穆红鸾板着脸正在气头上,只得低低应一声,
“是”
穆红鸾立在那处瞧她不情不愿的样儿,不由噗嗤一笑,伸手一戳她额头,
“真是女大不中留,你也别担心他了左右你的月银高,到月底匀他一些就是”
绿绣脸上红得都要冒烟了,嘟嘴道,
“他是我的谁怎得就要我匀银子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