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别亓闻言失色道,
“我尊贵的族长,请别再听信马贼盗匪的话了!他的心冷得似石头,除了他那个女人,杀人对他来说都如同杀羊一样!他这是在将您往残暴不仁的道路上推啊!”
耶律洪闻言一愣继而大怒起来,起身一脚蹬在萧别亓的胸口上,
“你这个下贱的奴仆,你在污蔑我的兄弟吗?”
萧别亓仰面倒在地上,
“我的族长,您的兄弟他真是一个盗匪啊!”
耶律洪过去一把揪了他的衣领,
“你凭甚么说他是盗匪,他劫了谁?萧别亓你若是敢胡说,我就立时宰了你!”
萧别亓任他揪着衣领,只是看着他道,
“我的族长,那蒙都翰并不是一个小部落的牧奴,请您想一想,小部落会有这样英勇的武士吗?这样的人放在大贺氏又或是悉万丹部都是第一勇士啊!”
萧别亓也是不知道蒙都翰做了甚么,能让耶律洪这么信任他!你看他那双眼便知道他是一头不肯屈服的恶狼,养不成狗的,难道耶律洪就不怕他有一天会反咬主人一口吗?
他这么一说倒是让耶律洪一愣,他自然也是想过,依着蒙都翰的身手与头脑如何会是一个小小的噶兰部能有的!
雄鹰不会栖息在水坑里,头狼也不会吃腐肉的!
“那么……你说他是谁?是盗匪马贼?”
萧别亓点了点头,
“我的族长,我们与他相遇时遇上了一群狼……”
当下将前头与蒙都翰相遇的事情,
“他能与狼群说话,武艺十分高强,您可知他是谁?”
耶律洪问道,
“他是谁?”
“耶律屠啊!族长您想想他会不会是耶律屠的后人?”
耶律洪一愣手上渐渐放开,任萧别亓落回地上,
耶律屠在草原上是一个传奇,能单枪匹马在千军万马之中安然无羔的逃出,他是草原所有男人心中的英雄。
耶律洪在还未成年之时,骑着小马拿着木刀,口中喊打喊杀之时,最爱叫的便是,
“我是耶律屠!我是耶律屠!我是草原孤狼耶律屠!”
而老族长生下第一个儿子时便希望他能似耶律屠一般英勇传奇,所以给第一个儿子取名叫做耶律乌屠。
耶律屠虽是一个盗匪但早已是无数契丹人心中伟大的勇士,每一个男人都想像他一样,挥舞着长刀,杀戮抢劫,拥有无数的财富与高强的武艺,带着美丽的女人天涯海角的驰骋,无拘无束,随意自在!
“你是说……他……他是耶律屠的后人?耶律屠有后人吗?”
萧万亓应道,
“有的,当年大王就曾说过,耶律屠逃出之后,曾经有过一个怀孕的女人,也许那女人就为他生了儿子……”
耶律洪这时猛然想起来蒙都翰那二十车宝石来,
对啊!一个牧奴能有二十车宝石吗?
甚么放牧时在山洞发现的……分明就是盗匪累积的财宝,耶律屠可是那些盗匪帮多年的积累!
对啊!蒙都翰那样厉害的人物怎么会是小小噶兰部能拥有的人物,必是耶律屠的后代,所以他才会凶狠似狼,睿智如狐,英俊勇猛!
想到这处耶律洪哈哈大笑着把萧别亓扔在那处,揭帘子大步走了出去,萧别亓忙翻身爬起来跟着追了过去。
耶律洪在外头大呼小叫,
“蒙都翰!蒙都翰你在哪里?”
有人上来禀道,
“尊贵的族长,蒙都翰正在与皮室军一起操练!”
耶律洪闻言叫道,
“把我的马牵来!”
下头人牵了马过来,耶律洪翻身上去便一声唿哨,箭一般冲了出去,萧别亓还要跟着过去,身后却传来萧纨玉的声音,
“萧别亓,你同耶律洪说了甚么?”
萧别亓回身行礼道,
“我的主人,族长所做的一切太过残暴,这对他的名声大大的有损,他这是受了那蒙都翰的蛊惑,我只是告诉了他蒙都翰真实的身份,希望族长能够明白,想获得族人的爱戴,用钢刀是最不可取的法子!”
萧纨玉闻言怒道,
“这是悉万丹部,你是我的家奴,这里的事情轮不到你说话!”
顿了顿转头瞧向山顶上那一排骷髅脑袋,眼神之中异彩连连,
“更何况钢刀虽是可怕,但能震慑不臣之人,真正的英雄都是手中握刀,心有谋略!”
萧别亓见自己的主人看着那血腥的情形,非但不怕反倒还一脸崇拜的神情,不由觉着嘴里一阵阵发苦,
“我的主人,血腥与恐怖只会让人们惧怕一时,仁慈与慷慨才能让人们爱戴一世啊!”
萧纨玉冷笑摇头,
“萧别亓你!那些懦弱的汉人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被我们的勇士数次南下……”
说着一指自己身上的丝绸衣裳,
“你看看,这就是他们的仁慈与慷慨……”
萧别亓一时语塞,萧纨玉却是一转身甩袖道,
“萧别亓回到你的帐蓬去,三日之内不要出来!”
说话间便转身进去了,
“主人……”
萧别亓一脸苦涩的看着还在晃动的毡帘,
我的主人啊!也许汉人的性子懦弱但他们的王朝却已统治那一片土地千年,北方多少民族都是强盛一时,而现在他们早已在一片尘埃之中消失无踪……
再锋利的刀剑终究会有钝锈的一日,而只有大海无边无限,包容并蓄虽有退潮却永不会干涸,这样的道理契丹人不明白就只能做刀剑,不能做大海!
耶律洪打马过去寻蒙都翰,却见远远一块平地之处,两队皮室军骑在马上,正赤着上身大喊大叫着相互厮杀。
平原之上马蹄飞扬,喊杀声阵阵,两队人马如潮水相遇狠狠撞到了一处,立时有刀枪相击之声传来,一旁有人鼓声阵阵以激众人奋勇。
一时之间那平原之上,人喊马嘶,杀声震天,阳光之下壮汉们肌肉纠结,汗水淋淋,较力时浑身肌肉紧紧绷起,阳刚的线条分明呈现,那股子让人血脉贲张的力量之美,让人瞧着不由热血沸腾!
耶律洪瞧得更是手上发痒,哈哈大笑着一拍马股冲入了战团之中,在那战团之中有一个汉子特别显眼,身形比旁人要削瘦些,但宽肩窄腰便如那草原上矫健的头狼一般,所到之处对手皆不可敌。
他手中的钢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以刀背重重拍打在对面汉子的钢刀之上,那汉子立时如被雷击,手中钢刀脱手人便往下栽倒。
耶律洪大叫一声,
“蒙都翰,我来会你!”
蒙都翰一见是他立时哈哈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笑容比天上的太阳还要耀眼,他一挑眉,刀交左手,右手食指极是嚣张的冲他一勾,
“耶律洪,速速过来受死!”
耶律洪大吼一声冲了过来。
两人立时战到了一处,这两人武艺高出旁人许多,刀风所到之处,犹如冷风刮骨,打着打着左右前后便再没有人,众人离了三丈围在一处,都在一旁观战。
若论平地之上单打独斗,燕岐晟胜于耶律洪,但若是骑在马上,耶律洪却又胜燕岐晟一筹。
契丹人生在马上长在马上,天生便会人马合一,坐在马上两腿夹紧马腹,进退之间人马浑然一体,每挥一刀时腿下轻轻用力,马儿便知往前冲撞,立时人借马力,马借人威,劈出来的一刀威力无比,
“当……”
两刀相击之处,燕岐晟只觉虎口微微发麻,人马都往后退了几步。
看了看手中长刀,见刀口现出一个豁口,当下却是激起了战意。
仔细观察耶律洪端坐马上的身姿,他却不是直挺挺坐在马背的,而是微微弓着身子,使脊背上下左右,移动自如微微有回旋之地,两腿紧夹了马腹,左右大腿肌肉放松紧绷之间,能令马儿知主人心意,随意转动方向。
燕岐晟到了辽境日久,又日日与这些辽皇身边最是精悍的皮室军混在一处,又与耶律洪时有交手,辽人如何御马,如何利用马匹之力,再运至腰腹双臂之上的诀窍已是窥到一点儿门道。
想了想冲着耶律洪咧嘴一笑,
“我们再来!”
也是学他的模样,两腿轻夹马腹,马儿知机四蹄向前,他也微弓了身子,借势双手高举钢刀,腰腹双臂力灌刀身,大喝一声冲了过去,
“当……”
这一声响彻众人耳膜,耶律洪举马格挡时,只觉对方力大无比,手中钢刀险些脱手,忙身子一歪,胯下马儿嘶叫一声往前头奔了几步才卸掉了对方传来的大力。
“再来!”
燕岐晟回力极快,趁着两马错身之时,人已扭身回头向耶律洪后背砍去,耶律洪不及回身,只将双手握刀反背长刀,
“当……”
又是一声,耶律洪的马儿长嘶一声奔出去十几步才停下,两人靳马回身,转头对望,
“再来!”
如此你来我往,已是二十多个回合,打到这时两人都觉双臂发麻,气息粗长,燕岐晟摆手道,
“罢罢罢!我们先歇一会儿!”
耶律洪也点头翻身下马,将缰绳与长刀扔给了身后的人,燕岐晟也翻身下马如法炮制,两人相互拍着肩膀到不远处的山丘上一屁股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