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难道她心里念着的竟是敬表哥?
她心里念着的是燕守敬!
怪不得……怪不得她一回来便病倒了!怪不得大夫说她心里有事!
原来是她瞧上了敬表哥!
那……那她今日为何又嚼醋呢?
不对……不对……她那里生气了,她分明一路笑着回来的,她是笑着的……说不得她心里正高兴呢,我若是另寻了旁人她便能与我和离寻敬表哥去了!
燕岐晟想到这处只觉头顶之上响起一个炸雷,只轰得他通体发抖,五内俱焚,疼不可抑,此时间他恨不能狠狠给自己胸口两拳,
早知今日便是拿刀架在了脖子上头,他也不会带着长真去见敬表哥!不……那日他就不应带着她去游湖!
他在这处胡思乱想,一旦心里起了疑自是都往那坏处想,他倒没想起来前头穆红鸾还一掌吓退了莲儿,震慑了一干人呢!
燕岐晟立在那窗前,双手紧紧抓着窗棂,那窗棂儿无辜被抓发出一阵咕咕叫疼之声,床上的人本就睡得不安稳,此时终是被惊醒过来,翻身起来,
“谁?”
燕岐晟回过头去原是满腔的愤怒想大声质问她,但见着那纱帐中人影晃动,却是突然不知如何面对她,还未及细想,脚下倒自有意识一般,那么一蹬人便翻出窗户,落到了地面之上,待到穆红鸾下床追过来看时,楼下已是空无一人……
燕岐晟下了楼却是沿着河湾一路顺着小路狂奔而去,这时节他脑中狂乱也不知应跑到何处去,只是脸目狰狞,脚下生风一口气跑下去,也不知跑到了何处人才停了下来。
立在那宁静湖水面前却是长啸了一声,那巡夜的侍卫闻声而来,见是燕岐晟一人立在湖边,
“小爷?”
“滚开!”
众人知他脾气都无声隐去,留下他一人独坐在湖边。
燕岐晟坐在湖石之上,呆看着湖水,脑中一片空白也不知想着甚么,只不知何时脚下一个东西嘤嘤叫着过来碰他,燕岐晟低头看却见红将军拿一双无辜眼儿,正歪着头看他。
燕岐晟木然伸手去摸它头顶,却被红将军一低头躲过往湖边跑去,燕岐晟呆坐在那处借了路边的灯光,见它在湖边走来走去,只盯着那浅滩处的一群游鱼。
红将军一心想吃鱼,那一群鱼儿甚是机灵,倒似有心逗它一般,在浅滩处的水草中游来游去,待那狐子稍有异动立时便尾儿一摆躲入了深水中……
“嘤嘤嘤……”
红将军眼见得有美食在面前却是束手无策,不由急得嘤嘤叫唤,不时回头瞧他一眼,又两只前爪不停的乱踩着,以是要他帮忙,燕岐晟被它叫的心烦,顺手捡了一块石子儿,手一扬便将水中那条最大的鱼儿打中,那鱼儿扑腾两下便翻了肚。
红将军见状忙冲入水中咬住鱼头往岸上拖,这厢拖到了岸上,一口扎实咬到肚子上便将还在微微颤动的鱼儿叼走了!
燕岐晟瞧着它得了鱼儿,头也不回的走了,当下恨恨骂道,
“与你那主子一个德行,白眼狼!”
对白眼狼!穆红鸾便是一个白眼狼,我有甚么对不住她的,她为何只见着表哥一面便对他念念不忘?
我……我有那里不好?
我……我那一点比不上敬表哥?
想到这处心里委屈不甘悲愤齐齐涌上心头,坐在湖石之上狠狠往湖中之中砸石头,惊得那些鱼儿们纷纷逃走,他这处恨恨又骂道,
“穆红鸾便是一个白眼狼!”
却听后头突然有人接话道,
“穆红鸾怎么是白眼狼了?”
燕岐晟身子一震却不回头,只将头深埋进手臂里,身后那人沙沙踩了河滩过来坐到他身旁。
“你适才去我的屋里了?”
燕岐晟抬头恨恨盯着湖面沉声道,
“是!”
穆红鸾心下暗叹,
“你可是听到了甚么?”
燕岐晟身子一震低头不言,穆红鸾长叹一声轻轻道,
“我适才接连做梦,却是睡得不安稳想来是吐了几句梦语,被你听到了!”
燕岐晟仍是不语,只鼻中粗气长出,穆红鸾又道,
“人都言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确是白日里想着一个人……”
话未完,燕岐晟已是胸口起伏,急紧握掌,颤着声音恨恨道,
“你……你想着敬表哥……你想着敬表哥是不是?”
他本不敢问,却那知她非要追过来提及,话已说到这处自是逼着他咬牙也要问个明白了,
穆红鸾长叹一口气,目光自那幽深的湖水中收回来,看向燕岐晟又悲又愤的脸,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燕岐晟咬牙道,
“敢做敢认,摇头又点头算甚么意思?”
穆红鸾幽幽道,
“这话说来可长可短,左右不过是前世今生的故事罢了,我一生下来便能记得前世,在前世里便有一个恋人,他叫做赵敬,那一世里我嫁他不得,为他而死,这一世里我……却是在西湖边上遇见敬表哥……”
燕岐晟听开头只当她编来诓他却是不信,却见她神色坦然,目光真诚并无诓骗之感,这才渐渐信了她,
“你……你是说你前世里与敬表哥……是……是一对恋人么?”
穆红鸾点了点头,
“我那时见着他便觉着熟悉,虽说他相貌与前世大有改变但……那股子感觉却是不变的,左右十之八九便是他了!”
燕岐晟听了却是沉默不语,盯着湖面良久才哑声道,
“你……那你……可是要去寻他?”
穆红鸾缓缓摇了摇头,
“长青,我对不住你,我心里有人……我对你并不是一心一意……你若是有了喜欢的女……”
“好了!”
燕岐晟猛然抬头暴喝一声道,
“你即做了我燕岐晟的妻子一日便是一世,总归我不会……我不会再娶别人就是!”
穆红鸾闻言却是眼圈一红流下泪来,
“长青……你……你又何必……”
燕岐晟见她哭起来,心下一软,抬手粗鲁擦她脸颊,
“哭甚哭?又没有要休你,你……你只要好好儿过日子总归……总归我不会亏待你就是!”
听了长真的话他莫名的心里一松,总归不是这一世的移情别恋,上一世的事儿已是隔了这般久了,这一世长真可是自小就跟自己在一处的,如何不比那只见过一面的燕守敬强?
穆红鸾闻言哭得更凶了,这一回却倒是将这两世的委屈都要哭出来一般,抱了燕岐晟的臂膀眼泪噼里啪啦不停的往下掉,不多时便将他衣袖打湿了!
燕岐晟被她哭得心烦意燥,又不忍心推开她,抬头望天头顶星光微闪,长出了一口气伸手把她抱进了怀中,
“别哭了!”
以前他觉着长真性子凶悍,太过坚强了些,少了女儿家的柔弱倒让男子只敢远观不敢亲近,现下他才知晓,长真倒不是不柔弱,只是她那心思藏得太深,轻易不肯让人知晓。
唉!不过任是谁生而知之,只怕被人知晓了都会当做妖怪吧!
想到这处又叹了一口气,伸手轻轻拍她的背,
“好了!总归……总归……你……你只要别与表哥有何瓜葛,我自是不会介意的……”
说到这处却是咬牙切齿说的,
甚么不会介意!
自是大大的介意,狠狠的介意,长真自小便是他的,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是他的,为何要去想着那劳什子前世的男人!
想到这处燕岐晟不由得胸口一阵气堵,却还要咬牙装了大度对穆红鸾道,
“表哥如今已是定了亲事,你也嫁给了,便将前世的事情都忘记了吧!”
穆红鸾点头把眼泪鼻涕都擦到了他衣裳上面,脸贴在他手臂之上却是半眯了眼,喃喃道,
“长青,我……我心里……我心里也是有你的……”
说着话人却是昏昏欲睡。
燕岐晟几疑自己听错了,忙转对去瞧她,却那知人已是贴着他的手臂睡着了,穆红鸾这些日子心里有事,许多未曾睡过安稳觉,现下将心事讲了出来又大哭了一场,心下一松快便睡得快了!
燕岐晟借着身后路上的灯光,仔细打量她的脸。
在一起这般久了,他也是头一回这么近的瞧她,长真哭得实在有些惨,眼皮肿着,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小鼻头也微微的红着,红唇轻嘟时时还微微抽搐一下,瞧着瞧着燕岐晟莫名的也心里酸起来,
“长真,你即是心里即是有我便把他忘了,好好做我妻子好不好?”
睡梦中的穆红鸾轻轻抽了一下,嘴儿动了动倒似答应了一般,燕岐晟轻轻凑过去在她红唇上印下了一个吻。
长真的嘴唇又香又软,微微带了些甜,他不由伸舌头轻轻舔了一下,穆红鸾轻轻动了动头,向后仰去,他忙伸手揽了她的腰身,见她还是未醒来便索性双手横抱了她在怀里,低头瞧了瞧她的红唇,这才想起来长真与他自小在一处,这还是两人头一回的唇齿相依,
不由心中暗道,
“管你甚么前世今生,总归这辈子长真都是我的,头一回与男子牵手是我,现下头一回亲吻也是我,洞房必也是我,以后还要为我生儿育女,便是头一回躺进棺材里也必是与我埋在一处的,管你甚么敬哥儿,左右井水不犯河水,若是不来惹长真倒也罢了,若要来惹长真便别怪小爷不给你留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