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里放的不是尸体,而是几件衣服。许浑把棺材里都翻了个遍,一块人肉都没找到。
许浑松开手里的衣服,“他们想办个衣冠冢?”
许浑又把碰了衣服的手,伸到容栖栖面前,“你闻闻看,有没有康重华的味儿?”
许浑的手差点戳到容栖栖的鼻孔里,她略微嫌弃地瞟了许浑一眼,“除了一股棺材味,什么都没有。”
许浑被容栖栖说得有些惊奇,又凑到自己鼻子前闻了一下,“呕——好臭。”
“好大一股屎味,邓烟这是招谁惹谁了。不会她家里的下人报复她,把那些衣服放在粪桶里泡过吧,不然怎么会这么臭。”
容栖栖指着桌上的茶壶,道:“这是尸体腐烂的味道,那里有水,你先洗一下。”
许浑边洗手边说:“尸体腐烂?这身衣服本来就是从邓烟身上扒下来的,尸体都找到了,何必还放一身衣服进去?”
容栖栖联想到见康重华的第一面,她半阖细眼,“如果邓烟也被康重华吃了呢?”
在找不到尸体的情况下,理所当然地会用邓烟生前穿的最后一件衣服,作为她尸体的替代品。
许浑莫名认为,康重华或许跟他有类似的遭遇。
“我被南姜王的探子发现后,南姜王就把我强娶到王府。刚好康重华的去世的消息,是从南姜王府传出来的。很有可能邓烟把康重华卖给了南姜王做妾,所以康重华变成怨鬼报复她们。”
容栖栖:“负责这一片的探子是同一个人吗?”找到探子,或许一切真相便都明了了。
许浑眼前浮现出一个名字,他脸色阴狠,咬紧后牙槽道:“有个人她肯定知道。”
他还要找她算一笔账。
“走,去南姜王府。”
南姜王身亡的消息早已传到京城,女皇深感悲切,特令将王爷棺椁放置在宫里出/殡,因此南姜王府只留下几位看家的侍卫,其余人都进宫为南姜王守灵去了。
许浑趁侍卫巡逻时,掳走队伍最后一位侍卫,逼问她,才从她嘴里得到江铃的消息。
等许浑在水牢里找到江铃时,她已经被折磨的不人不鬼了。腰线以下全泡在水里,嘴唇冻得发紫。
江铃已经数不清自己被关在这里多少天,渴了只能等外面飘雨进来,用嘴接雨水喝,饿了就去抓水蜘蛛吃,有几次还能抓到蟑螂老鼠之类的动物,也够她饱好几餐。
从她进来后,牢房门就没被打开过,今天却开了。
江铃眯着眼,抬手挡了一下光,迷迷糊糊看见一个人影朝她走来。人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是许家公子!
江铃吓得扑通一声,摔落在水里。
“你是人还是鬼?”
许浑见江铃这副鬼样子,心里的气消了不少,冷笑道:“你觉得我是人是鬼?”
江铃被关久了,精神有点失常,“你是人,不对,你是鬼,人怎么可能进的来王府。许公子您可别怪我,是南姜王命令我去抓你,都是王爷的主意。冤有头债有主,要找就找她,别找我!”
许浑微微低下头,高耸的眉骨在他的眼上盖了一层阴影,哑着声音道:“江郎中,我一个人在下面太孤单了,不如你下来陪我?”
江铃埋在水里,不敢起身,不断往墙角靠,她的尿融在水里,传出的一点温热立刻消散了,“我不去……我不去……”
许浑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敲打着牢门,江铃心脏的节奏也在跟着许的指节跳动,许浑慢悠悠地道:“做鬼做久了,无聊得很。我听说江郎中在万州结识了几个好友,我这人十分恋家,不妨推荐一个两个鸿泰县的同乡,也给我做个伴。”
江铃泡在水里泡久了,连带着脑子也泡胀了,“有!王爷在鸿泰县安排了一个探子,我认识她,她靠卖男人赚了个县令做。她姓李,她比我坏多了,在她手里卖出去的男人数不胜数。许公子,你快显灵,把这种人抓走!”
容栖栖在门外听到了一切,撇撇嘴道:“李县令,老熟人了。”
许浑临走之前,特意做了个鬼脸,又把江铃吓尿了。
南南姜王府自顾不暇,江铃只会在这里自生自灭。这种小人物,还不值得许浑亲自动手。
他与容栖栖并肩走出王府,许浑略有感慨道:“世界真小,转来转去,做坏事的一直就是那么几个人,几粒老鼠屎搅得女儿国不得安宁。”
容栖栖轻笑了声,语气里确实止不住的轻蔑与嘲讽,“不管世界的主宰是男是女,被强者认定为弱者的那一方,注定无言。”
没有话语权的人,犹如蝼蚁。
有人踩你,骂人,别人听不到。有人卖你,你力气太小反抗不了。有人毁你家,你又只能逃。
康重华就是不信命的那一个,或许她曾经臣服于强者,但他觉醒了,所以他在为自己发声。
为他鸣不平,也在为弱者鸣不平!
容栖栖带着许浑来到了丝凝苑,介绍龟公和许浑互相认识。
许浑看到龟公的第一眼,他就感受到一种敌意,不只是龟公对他,他瞧着龟公跟容栖栖说话,心里就不太得劲。
搞得他们两个比他和容栖栖还要熟悉。
龟公很开心容栖栖又来了,见她的机会不多,所以他每一次都格外珍惜,“阿容,这次来所为何事?”
“上次我带过来的两个人,她们怎么样了?”
容栖栖用嘴说,许浑在心里哔哔:阿容阿容,叫得真亲密,怎么不叫我阿许?呸——
龟公将二人带到后院,“一开始她们整天想着怎么逃出去,逃一次就被护院抓回来一次,后来我就饿了她们几天,现在老实得不行。”
曾经风光无限的李县令,正在和黄县丞抢着半个馒头,手里还拿了一个,“贱奴才,本官是你上司,你还敢抢我的馒头,看我不打死你。”
黄县丞力气大,她也不甘示弱,“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还以为你在衙门里当县令呢,醒醒吧。这馒头落在老娘嘴里,就不可能吐出来。”
黄县丞说着,还往馒头上吐了一口痰,耀武扬威地在李县令面前炫耀。李县令非但不嫌弃,一口咬上去,黄县丞气不过,又去抓李县令的头发,两人一边打一边抢吃的。
许浑看她们,比看江铃还要嫌恶,“我们快点问清楚走人,太恶心了。”
容栖栖不以为意,又提到许浑被困在刺史府的伤心事,“你当时饿成那样,给你一个馒头,你怕是会哭死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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